西龟人都是在清明前夕去扫墓的。星期五吃了晚饭。金百合便接到了家里打来的电话，说是星期六大家要去扫墓，叫她回去做饭。

金百合捂住电话，小声地问：“哥。刚才妈妈打电话说明天大家要约起去给爷爷奶奶扫墓。咱们今天回去，还是明天回去？”

木一家只有自己一个人在西龟，扫墓自然也就只有自己一个人去了。只是扫墓要准备的“干盘子”，因为家里并没有杀过年猪，自然也就没有什么香肠腊肉之类的东西了。所以打算去买些来准备，明天扫墓用。

“明天回去吧。”

金百合比了个“”的手势。对着电话说：“妈，我们明天一早回来。”

“哦。都可以。只是不知道有没有卖香肠腊肉的。”

“怎么了啊。你要买香肠腊肉吗？”

“嗯。我准备买一些来，做点干盘子去给爷爷扫墓。”

“还去买什么哦。去家里切一些去就可以了啊。”

“不好得吧。那是你家里弄的。”

“什么我家里，你家里的。和你去买有什么区别呢？主要是达到一个祭祀祖宗仙人的效果就可以了。要不你再买点水果回去呗。”

“好啊。那我们明天一早买起水果就回去哈。”

“好的。”

第二天一早两人买了很多水果便赶回大塘去了。在金家大路下了车，进了屋。

金妈妈一看两人提了很多水果回来忙说：“咋买这么多水果啊？”

金百合抢先一步说：“我都叫他少买一点儿了。他说一会儿人多，怕不够吃。所以就买了这么多回来。”说完还转过头望着木一做了个可爱的鬼脸。

木一虽然有些懵，但是还是明白金百合这样说的目的主要还是为了提升家里对木一的好感。

金妈妈听金百合这样一说便转身回房间里拿了一百块钱递给了木一。“幺幺啊。拿着。”

木一不解地望着金妈妈：“嬢嬢，你这是干什么啊？”

“这是你买水果的钱。快拿着。”

木一连忙推辞。

金百合忙给木一解围。“妈。你都把干盘子准备好了啊？怎么都是两份呢？”

金妈妈把钱硬塞到了木一的手里。忙向厨房走去。“是这样的。我想到木一家里也没有人在大塘，这些东西可能也没有准备。我就顺便准备了一份。一会儿，木一拿一份去给他家那边去拜山。”

这木一还没有开口提说，金妈妈已经都给准备好了“干盘子”，确实是让木一感动，赶紧跟着到了厨房，和金百合一起把干盘子放到提篮里。

木一有些犹豫要不要叫上金百合去扫墓。金百合便开口了：“哥。我陪你一起去吧。”

“你跟着我去了。这边呢？”木一有些担心这边的亲戚到了，他们也是要一起去山上扫墓的。只是他们的扫墓的地方和木一扫墓的地方不在同一个地方。

“没有关系的。大爷家和三大爷家都在这里，只有二大爷家在城关。等他们到了，一般都要煮点儿面来吃了，才去的。我们快去快回是搞得赢的。”

木一见金妈妈也没有反对，便带上金百合去扫墓了。出了门木一便把那一百块钱拿给了金百合。

“这是什么意思啊？”

“刚才嬢嬢拿给我的。说是买水果的钱。”

“妈拿给你，你还真接着了啊？”

“我不想接的。但是她硬塞给我，我有什么办法？现在我拿给你好了。你想办法退回去。”

“你也是笨的很。你可以换成买其他东西，变相地就还回去了啊。”

两人来到大塘小学路口，在路边的纸火铺买了些香蜡纸钱鞭炮。便从分路处往山上走去。

这一带的山路，退耕还林之后上山的人便少了很多。山路都被荆棘覆盖住了。第一抓机001zj

木一在路边捡了根木棒，在前面一边用木棒击打荆棘开路，一边牵住金百合艰难地爬行。费了很大力气，终于到了木一爷爷的墓前。

爷爷的墓掩映在林木间，已经长满了野草。木一让金百合寻了块平整的石板坐下休息，自己便去清理墓边的杂草了。

待到清理干净，点燃香烛，摆上“干盘子”、米饭、水果、白酒、水等祭品。木一便拿出纸钱上坟去“盖房子”了。撕上一张纸钱放到坟上，然后再捡一小块儿泥土压在纸钱上。这样吧整个坟上都盖满了纸钱便是“盖房子”了。这有些像农村在雨季来临之前，翻修屋顶的瓦片儿。

“盖房子”的仪式做完了。便是拿出“旺钱”，撕好长长的“旺钱”，然后栓系到坟头上。再燃放鞭炮和烧纸钱。烧纸钱一定要留下一贴带回去，不能全部都烧完了。大概意思是“后继有人”。

木一也学着父亲大人的样子做了一碗“水饭”，然后抛到了坟旁，让孤魂野鬼去“食用”……

做完这些木一便去磕头。并叫金百合也磕。金百合：“哥。还没有嫁过来也磕吗？”

“磕吧。和嫁过来也没有区别了。只是还没有办九大碗嘛。”

金百合乖乖地磕了头。两人把东西收拾好便下山回金家大路去了。

到了金百合家。呵！真是热闹。

大爷家的人就更多了，从大姐、二姐、三姐、四姐、小哥到七姐一共六家，大大小小又是24个人，加上大伯大妈，就是26个人了。只是木一数来数去，就是少一个“哥”。因为只有“小哥”，没有“大哥”。很是好奇，因为从大家的谈话和表情也看不出来“大哥”夭折了。木一便偷偷问了金百合。这才知道“大哥”去外面“浪迹江湖”。大嬢和大姑爷家大大小小也来了10个人。但是他们家的子女些并没有来完。二大爷家大大小小就来了8个人。三大爷家又是7人。加上金百合家5人。总的算来便是56个人了。

这样一来，一支浩浩荡荡、说说笑笑地大队伍便往上塘祖坟地走去。与刚才木一和金百合两人的小队伍相比较那实在是太庞大了。

一众人来到金家祖坟山，实在是有些热闹。大爷、二大爷、三大爷和金爸爸忙着清理金百合爷爷和奶奶坟旁的杂草。大妈、二大妈、三大妈和金妈妈，还有一些姐姐、姐夫些便忙着摆“干盘子”、撕纸钱、撕旺钱、栓鞭炮，小孩子们便漫山遍野喜欢追逐嬉闹……

木一倒显得有些不自在了。好在三大爷家的女儿金艳丽和女婿吕俊康，大家以前在中果庄便是朋友了。这样相互聊聊天，说说话，倒也不太尴尬。

大人们一声令下，姐夫们便点燃了鞭炮。很多串鞭炮几乎同一时间点燃，只听见响亮的鞭炮声响彻整个山谷，还带着回声。而这一片坟地又比较集中，其他的人家也都陆续点燃鞭炮。整个山谷里只听见此起彼伏的鞭炮声……

仪式举行完了。大家便把各家带来的“干盘子”端到开阔地带，围坐在一起吃。自然免不了一番相互敬酒。而吕俊康作为新女婿，自然免不了被各位姐姐、姐夫敬酒。木一作为准女婿，也是要给所有的亲戚敬酒的。

这一来二去，在这山上，木一便喝醉了。但是，为了面子问题。总不能就醉倒在这山上啊！所以只能硬撑着。好在大家也就是你敬我一下，我回敬你一下。

更重要的是金妈妈看着木一的酒量在这个场合有些吃亏。因为这些姐夫些大家都只是喝了两口酒，而一轮下来，木一可就喝了十几口。赶紧解围到：“幺幺些，这山上风大。大家难得聚在一起。等看着香蜡燃完，确保没有火星了。就下山去，到幺婶家耍。随便你们怎么喝。”

于是大家分工协作，有的人找些树枝拿在手里，以防烧纸钱的时候，火星被风吹飘，引发山火。有的人把背上来的水壶拧开，随时准备着倒水灭火。然后大家轮流着在清理干净，又用石块围成小圈的地方，少量地烧纸钱……

等烧完纸钱，香蜡也燃尽了。大家再给纸钱灰堆浇上水，排队磕头。磕完头，便下山去了。

木一昏沉昏沉地随着大家下到山底，回头一望，只见漫山遍野的白坟头，很是感慨……这山野坟头便是人最后的归属，这来来往往的拜山人，便是生生不息的人生。他突然有那么一念在脑海之中一闪而过，要是自己死了，会不会也有一个坟头，也有自己的子孙后代来给自己扫墓？

好不容易，总算是坚持到了金百合家里。木一跑到楼上，往床上一趟便睡着了。这一睡就睡了一个多小时。

就在木一醉倒睡觉的这一个多小时的时间里。楼下杀鸡宰猪儿，打牌喝酒吹牛皮……忙得不亦乐乎。

酒劲儿退去，再加上楼下人生鼎沸。木一的酒一醒来，便匆匆下了楼。金百合打了盆水给木一，洗了把脸，顿时清醒了不少。

这时金百合悄悄地把木一拉到人少处。

“哥，一会儿他们肯定还要劝你的酒。你就不要太老实了。每个人都喝一杯，肯定还没有走完一圈你就给喝倒下了。要想办法学会拒绝酒。”

“大家都是最亲的亲戚了。我要是不敬他们的酒，他们会多心的。人家敬我酒，我不喝，人家照样也会多心。万一说我看不起人家，那就麻烦了。你说我能不喝吗？”

“嗯。确实是不能不喝。但是，总之你想办法既不得罪人，又尽量少喝酒。”

就在金百合给木一说了之后。没一会儿金妈妈也找了个机会，把木一叫到了一边，说得意思和金百合的也差不多。

木一把她们的话都记在了心里。便跟着金百合一起忙活大家的晚饭。

“小百合。每年都这样吗？还是，只是今年是这样的？”

“每年都是这样的。大家上山去扫了墓，便到我家耍，吃了饭才回去。清明聚一次，然后就是过年的时候，大家来拜年又聚。拜年的时候，爸爸家这边的聚一次，妈妈家那边的聚一次。”

“哦。”

人太多了，也不适合做一盘一碗的饭菜。在民族地方，自然民族与民族之间的影响也是相互的。这就像是汉族学会了彝族的“坨坨肉”，彝族学会了汉族的“九大碗”。

也不用怎么讲究，拌火烧猪儿坨坨肉可是木一在中果庄学来的好本领。这便是他一显身手的时候了。木一拌好了猪儿肉。大家围成了三圈，蹲在地上便，吃起了坨坨肉、炖鸡，自然也少不了酸菜洋芋汤。

大块吃肉，大碗喝酒，好不痛快。木一也改变了战术，把亲戚做了简单的分类，老辈子些，自然是每人满敬了一碗啤酒，姐姐、姐夫、哥哥、嫂子些，那便是一家人敬一碗，这样一来总量就差不多下降了一半。总算是坚持到了大家都酒足饭饱，满意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