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一家搬到龙中后的生活基本上算是稳定了下来。为了把门市利用起来,不让它闲置下来。木一的表弟龙剑出主意,建议利用木一的门市开一家“炸洋芋”店。
对于开店做生意,木一是没有经验的。金百合虽然有一点儿经验,但那也仅限于卖酒,属于单纯的销售。如果要卖“炸洋芋”的话,其实涉及到食品原材料的采购、生产和销售三个环节。
大家都明白“炸洋芋”是一个“本小利大无赊欠”的项目。但是真正要把“炸洋芋”作为一个项目一个生意来经营。那还真是需要费一些脑筋,好好考虑一番。既要考虑采购、还要考虑生产和销售,说到底就是一句话,谁来经营,谁来开这个店?
大家就商量。最后商量出两种方案。
第一个方案,大家合伙经营。木一和金百合负责提供门市,龙剑和他爱人池梅负责投资经营。等生意做活了,给以木一和金百合一些利润分成,或者按市场价给付一些门市租金。如果生意做不活,木一他们也就不要分成或租金这些。
只是对第一个方案。大家似乎都有些不太满意。首先是龙剑和池梅觉得,虽然“炸洋芋”确实是一个看上去“本小利大无赊欠”的生意。资金周转也快,早上拿钱去把原材料买回来,晚上东西生产出来卖掉,资金连本带利就回笼回来了。
但是,大家对有没有“生意”,也就是有没有客源,持怀疑的态度,心里并没有底。毕竟新市场离学校和龙中老街还是比较远的。相对于卖“炸洋芋”而言,区位上不占什么优势。
另外,木一的母亲海万秋对这个事情也颇有意见。她老人家的意思就是,这么多钱买的门市,为什么要白白拿给龙剑他们来做生意呢?如果生意做活了,龙剑他们说没有做活,明明赚钱了他们说没有赚钱,木一他们又怎么来保障自己的利益呢?
最后,她老人家还说,“炸洋芋”又不是什么好复杂的事情,她也炸得来。木一和金百合,这才明白她的言下之意。原来是她想来做这个生意。
木一和金百合考虑再三。觉得如果把这个门市拿给她来经营“炸洋芋”也不是不可以。只是她也没有做生意的经验,也配制不来“炸洋芋”的蘸碟。这个蘸碟特别关键,它决定着一家“炸洋芋”的“味道”,在某种意义上来说,其实就是“炸洋芋”店的“招牌”。
海万秋倒是一句话就打消了大家的对蘸碟的顾虑。“你们怕我做不好蘸碟啊。你们提前把蘸碟配制好。到时候我直接舀给客人就可以了。”
木一和金百合考虑的还有另外一个因素。那就是,如果母亲大人在这里有个事情做,多多少少有些钱赚的话,也许她就能好好地帮着带小乐乐了。
想到这里,就产生了一个问题。小乐乐怎么带?如果母亲大人来经营“炸洋芋”店,肯定就没有精力带小乐乐。海万秋说,她可以把小乐乐系来背起,或者把小乐乐锁在楼上。
母亲大人对开“炸洋芋”店的高涨热情,让木一和金百合知道这店是开也得开不开也得开了。否则的话直接就把她老人家彻底得罪了。而他们是得罪不起她的。
第二种方案,木一和金百合负责投资,海万秋来负责经营,龙剑的爱人池梅负责帮忙。如果有利润的话,大家各占三分之一。如果亏损了的话就由木一家承担就可以了。其实也亏损不了什么卖不掉的东西就自己吃呗。
说干就干。一边是大家组织起“味道考察团”四处去考察别人家的“蘸碟”味道。就是到处“吃吃吃”。吃的同时,分析研究别人的“蘸碟”配方,然后回来再自行琢磨研究。还有就是观察学习别人的“菜单”也就是主要的“产品”。
经过一番考察学习,大家也觉得把“蘸碟”研究得差不多了,便开始在屋里试炸试吃。总体来说,感觉良好。于是乎开始采买条桌、小板凳等开店必备用品。赶在“赶集”天便“开张”了。一天忙碌下来生意还不错除去成本还赚了几十块钱。
于是大家信心倍增,准备大干一场……
金崇明也和合伙人谈妥了。两家人各占一半的股份,投资了88万元,从别人手里转买了一辆公交车。其中先期投资买车款各出现金44万,一次性付清。车辆保险、维修、加油、师傅工资等根据实际开销,也是一家一半来开支。
张学芬做了一顿丰盛的“散伙”饭,把烤酒师傅好好地款待了之后,多结算了一个月的工资给他。正式把酒厂停了火。从此,从一名烤酒师傅转行为公交车售票员。
他们两家人分开一家一天地轮起跑。一早,10辆公交车便从县城汽车站发车,5辆由县城开往龙中、大塘,然后返回县城之后,又开往华阳、太阳,再返回县城,如此循环。另外5辆的运行刚好和这5辆反一个方向。但是路线都是重叠的。
第一天跑的时候,张学芬还不太习惯这样从早到晚,一整天除了吃饭上厕所,就一直在车上颠簸的生活。跟车跑了一天下来,只觉得腰酸背痛、手脚麻木、头昏脑涨……实在是比烤酒还辛苦。
但是,开弓没有回头箭。一下就投资进去这么40多万,快接近50万了。金崇明和张学芬的精神压力也是相当巨大的。用张学芬的话来说,这就是“先赶了一头牛出去,再一根牛毛一根牛毛地往回收”。
因为很快,金崇明和张学芬就吃到了转型投资跑公交车运输的“苦头”。驾驶员师傅开车的时候,其实也是开得小心翼翼的,但是不知道怎么地,他们买的这辆公交车不是爆胎,就是“趴窝”……三天两头就要出点儿毛病。这收到的车票钱,还不够维修费用的开支。实在是让金崇明和张学芬焦愁得很。张学芬的头发都开始出现了白发……
看着幺叔幺婶家已经转行去跑公交车了。元开良也跑来咨询金崇明这公交车可不可以投资。
金崇明和张学芬自然是原原本本地把投资公交车的酸甜苦辣给元开良说了一番。不过也不好给他建议是可以投资,还是不可以投资。反正一句话,看不透,让元开良自己考虑好,自己把握。这毕竟不是一个小投资,动不动就是几十大万。
不过元开良倒是没有那么多顾虑。因为他的女婿吴泽龙就是跑长途大货车的司机,具有a照,而开良自己也是去考了b照的。只是这些年,自己在家里烤酒,就没有去跑货运,而是扶持女婿买了辆四桥在跑长途货运。
别看这开良夫妇年龄不大,才四十出头,但是他们却是年轻的公公婆婆了。开良与妻子结婚的时候,开良17岁,妻子16岁,结婚次年就有了女儿元小红。一晃十六年过去了。还在读高中的元小红和同学吴泽龙耍起了朋友。这一耍就把元小红的肚皮耍大了。
两人小年轻这就双双退了学。按照农村风俗办了九大碗成了一家人。这元开良和妻子也就顺理成章地成了最年轻的公公婆婆。
后来,考虑到女儿和女婿也没有什么谋生技能。开良便让女婿吴泽龙去学了个驾照。一开始时,买了一辆小货车给他开。慢慢地不断换车,就换成了今天的四桥车了。
这吴泽龙倒也学好。老老实实地开车,挣到钱就拿回家交给元小红掌管。
元小红和吴泽龙结了婚之后,也很少住到婆婆家去,大部分时间都是住在娘家。生了小孩,也是由母亲帮着带。这时光匆匆,转眼十年光阴就过去了。元小红和吴泽龙的一儿一女,也都去读小学了。
过了几天开良和女婿吴泽龙搭伙花了92万,从另外一家人手里买了一辆公交车,也跑起了公交车运输。
看到短短的时间里,这公交车的转让费就从88万涨到了92万,涨了整整4万元。金崇明和张学芬的心里顿时好受了许多。再加上进入腊月了,外面打工的人也开始陆续回来准备过年,出行的人也是一天比一天都。可以说是车厢里随时都是暴挤。生意好得不得了……
接下来的时间里,俊哥儿家发生了两件事情。
第一件事情便是俊哥儿的面包车又撞到了人。俊哥说的是他开着车的大马乡拉人下来,车刚开动,速度也不快,一个背着背篼的妇女在车左前方走,突然她一个右转,估计是想跑过公路,结果就撞到了俊哥儿的左前车灯处。
俊哥儿见撞到了,自然是赶紧停车下来,查看情况,车子除了漆面被这位妇女背着的背篼挂花了一些,并没有其他损伤。询问她撞得严重不。她不回答俊哥儿的话,只是一个劲儿地呻吟。
车上下来的乘客,有认识这位妇女的便走上前帮着查看她的伤情。除了她的手掌因为摔到地上有些擦伤,两个膝盖被摔红了外。并没有其他明显的外伤。观察手脚也没有骨折的情况。
大家都劝说没有什么大的问题就算了。叫俊哥儿出几百块钱给她回去“断口嘴”。俊哥儿心里自然是一百个不愿意,明明就是她自己走路不长眼睛撞到我的车子上,怎么还赖我赔钱呢?但是,想到息事宁人,还是愿意“出钱消灾”。便答应拿一百块钱。
坐在车头前不走的妇女一听俊哥儿只愿意拿一百块钱,呻吟得更厉害了。那痛苦的样子,给人的感觉起码是撞断了骨头了。
妇女挡在车前不走,其他乘客便纷纷换乘其他师傅的车走了。而妇女的家属些听说妇女在公路上被面包车撞了。全都赶来了。
面对黑压压的一群人,俊哥儿一个人心里不免有些发虚。他实在是担心,万一这些人冲动起来动手打自己一顿怎么办?实在没有办法,他只好建议把伤者送到县城去检查。如果检查出来把哪里撞伤了,就该怎么医就怎么医。
围观看热闹的人也劝说,先送到医院去检查。
这下一行人全都挤上俊哥儿的面包车。一看十几个人,明显就超载了。俊哥儿自然是不敢超载的。便只好出钱,让超出的人坐上另外一辆面包车,大家一起往县城去。
俊哥儿把人拉到新市大街门市前停了下来,木德钱看见俊哥儿拉着慢慢一车人,心里还很高兴。忙上前问:“今天生意还好哈。”
话还没有说完,俊哥儿火就来了。“好个屁。在大马撞到人了。这车上的全是她家的亲戚。还有后面的辆也是……”
这可把木德钱给急惨了。“那怎么办呢?”
“怎么办?凉拌!先拉到县医院去检查呗。检查了,该怎么医就怎么医啊。”
“你有钱不?”木德钱小心翼翼地问俊哥儿。
“有个屁的钱。今天才跑了一百多块。”
“哦。那我去借点儿钱。”
木德钱赶紧把门市关了,跑去借钱……
等到了县医院,医生目测这位妇女除了手指有些擦伤,并无其他受伤的地方,但是还是按妇女家属要求进行了x光拍片检查,还是没有发现有骨折之类的伤。但是妇女就是一直不停地呻吟。
医生直接说:“你不要叫唤了。你没有受伤。我最多给你开点儿酒精之类的给你拿去擦擦手……”
妇女及其家属就扭着医生破口大骂,骂医生是“庸医”。
好在医院里的保安及时来把他们请出了医院。
但是,这事儿并没有完。出了医院他们继续扭着俊哥儿,不让俊哥儿走。实在没有办法了,他们便打电话给木一。说自己在县医院遇到了麻烦。
这木一接到电话赶紧赶去县医院。把情况一了解。这怎么办呢?很明显的他们就是想讹钱。要不报警吧?让警察来处理。
木一把自己的想法给俊哥儿和父亲说了。但是,父亲和俊哥儿都不想报警。一来他们怕因为这个事情惹出不必要的麻烦。二来他们也怕这位妇女的家属以后报复他们。特别是俊哥儿经常跑的就是那条线路。
用俊哥儿的话说就是,稍不注意就会被人扔石头砸玻璃砸车子。一张玻璃就是几百块钱。关键是又看到是从哪来扔出来的石头……
实在没有办法,还是只能自认倒霉,赔钱走人。但是,又不好给他们“讲价钱”。想来想去,木一只好给老局长打电话,请他来调解。
经过老局长的调解,最后俊哥儿赔了2千元钱。这才算把这个事情了结了。不过这件事情对俊哥儿的打击蛮大的。因为眼看着妻子就要生孩子了,眼看着就要过年了,眼看着又该还钱了……但是却遇到了这样糟心的事情。而且,还欠了人情请人来调解,都还是这个结果。
当然,因为这个事情让俊哥儿赔了钱。木德钱和俊哥儿,也对木一的帮忙不太满意。事情了结之后,他们一言不发,冷冷地就走了。
这让木一实在是有些难受。毕竟自己请了老局长来调解,虽然调解的结果不是那么令人满意。但是,现实就是如此,木一又有什么办法呢?
这件事情过了没几天。木一家的“炸洋芋”生意的危机和问题就开始显现出来了。最主要的原因就是,客人太少,只有赶集的时候有生意,平时基本上没有生意。而赶集是逢10赶一次,即每月10日、20日、30日是赶集日,每月有三天生意。
为了把“炸洋芋”的生意维持下去,大家又想到了增加项目。于是又增加了“卖包子馒头”、“卖酸辣粉”和“卖酒”三个项目。但是,生意还是很惨淡。最终结果便是,还没有坚持完一个月,便以失败告终。
“炸洋芋”的生意黄了之后,海万秋也就回瓦塘去,不再回木一家来了。
大概又过了一个多星期,还是两个星期左右的样子。柳玉洁就生产了。俊哥儿给木一打电话“报喜”的时候,告诉木一他们家生了个女儿。
木一祝贺俊哥儿当爹了,鼓励他好好奋斗,从此以后他的人生就有了牵挂,要承担起自己的责任。
挂了电话,木一考虑到按西龟习俗,俊哥儿家也要办“三朝饭”的。前段时间俊哥儿刚出了那个事情赔了钱,经济应该有困难。便和金百合商量,提前把“祝米”给俊哥儿家送了。
金百合对给俊哥儿家“送祝米”没有意见,但是对提前送表示有些顾虑。一方面是,这个“炸洋芋”的生意一折腾,家里已经没有什么钱了。另一方面是,“送祝米”一般都是小孩子出生9天以后才送。这个不是因为有什么讲究,主要是大家都是按这个时间来送的。也许可能是怕送早了,主人家忘记了吧?
不过,木一觉得自己提前去送,也算是给俊哥儿“雪中送炭”。毕竟自己家生小乐乐得时候,那是多么的困难啊。每每回想起来都觉得对不起金百合。
于是木一和金百合把家里全部的钱都清了出来。从百元大票到一元、伍角的小票,终于拼凑够了500元。在吃“三朝饭”的时候,拿给了俊哥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