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儿正欲再开口说些什么,却突然听见马车外兵戈的响动声,随即一声骏马嘶鸣之声,车辙停了下来。
奕儿和赵卿卿皆是一愣。
马车此时已然驶到了长安郊野,那几团遮月的云稍稍散了些,露出黄澄澄的月光来。
奕儿凝眉,伸手推开车闼,然后就见宇文译望着她,负手而立,带着暗卫把马车围了起来。
她愣了愣,心里莫名升起慌怯和愧对来的情绪来。
宇文译面色沉寒,见奕儿尚算平安的出现在他跟前,心中暗暗松了口气。
他紧抿着唇,一言不发的至前,把奕儿拉到身前,目光触及她脖颈上的伤,又紧紧皱起了眉头。
奕儿咬唇,别过头去,不去看宇文译。
赵卿卿也下了马车,见到宇文译本能的一惊,然后慌忙道:“民女参见王爷。”
听风等暗卫大晚上跟着宇文译来着崇山峻岭寻人,心中皆是愤懑不平。
他们主子堂堂逸城王北朝战神,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普天之下谁不是争先恐后的巴结讨好着?这容家二小姐能同王爷结亲,乃是求不得的机缘造化。
可她着实是个不知好歹的主儿,竟敢给王爷难看吃!
如此想着,听风等人皆是瞪目恼于奕儿。奕儿自然也是察觉到了这份敢怒不敢言的愤懑。
夜风吹着,她忍不住的打了个寒噤。
郊野里的风总是随着凄楚的月光一起荡漾,山草芦苇被吹的朦朦胧胧的。宇文译眉心一蹙,见眼前的人似乎打了个寒噤,就伸手解下披风,两臂一挥把披风裹在奕儿身上。
奕儿见他脱了披风后露出的一身劲装,宽肩窄腰,瘦崤挺拔,再加之清俊无双的面容,因纵马疾驰而微微散乱了的几缕青丝,当真是好看的不得了。
赵卿卿眉毛一拧,咬紧了牙,见宇文译如此关心容奕儿,心里妒忌的不得了。
但随即她又松颜一笑,温文尔雅道:“王爷是来寻容姑娘的吧?您放心,姑娘暂且无碍,民女正打算送姑娘回府呢。”
说完,赵卿卿手心里便出了些汗,心里莫名有些发虚。
要知道她可是最恨不得容奕儿马上去死的人,今晚的事也是她指使赵凌风做的。
赵卿卿常素在内宅里同妇人勾心斗角,可那都是小打小闹,如今她现在宇文译旁,看他一身矜贵清傲,面色肃寒,气场威严,只觉得自己愈发小人长戚戚了。
尤其是自宫中接风宴她一身白纱,被宇文译训斥后,便愈发怕这人了。
怕,但是又爱又怕。
宇文译侧眸去瞧赵卿卿,心中生疑,不知道赵将军之女安的是什么心。
赵卿卿迎上宇文译的目光,连忙低了眸子,脸上忍不住滚烫起来。
“如此本王多谢赵小姐了。”宇文译冷着眸子,不咸不淡道。
赵卿卿怔了怔,一时不知宇文译说的是正话还是反话,她心里皱乱一团,看着奕儿身上的披风,愈发嫉妒恼怒。
奕儿抬眸,那深蓝色的锦绸披风上用银色丝线绣着流纹图腾,此时月光映照下,闪动着清冷的银灰,华雅异常。
众人都瞧着奕儿,她反而心下好笑,余光触及赵卿卿握的爆出青筋的手,她修眉微挑。
今晚这出戏可谓天时地利人和如此,她再不把戏做得真些,就枉费了这样的好时机。
如此想来,奕儿双眉一蹙,猛地把手从宇文译手中抽出来,带起蓝袍翻飞,继而她佯装色厉内荏的模样道,“宇文译,你莫要同她这样言语,我去何处,同和人交好,都是我的事,你何须干涉于我?且先管好你自己的事儿吧!”
赵卿卿一惊,心中暗叹奕儿何敢有这样的胆子同王爷如此说话?她连忙去看宇文译的脸色。
宇文译依旧是面色沉寒,听罢奕儿的话,眸中似有愠怒道,“且不说姑娘尚同本王有婚约,就是姑娘从本王眼皮之下被人带走,本王何能不管?!”
天上月光被那几团子云影弄得昏暗不清,赵卿卿心里却愈发清朗起来。
看来这传言都是真的,容奕儿确确实实和赵凌风有私情,况且逸城王知道。
若说之前她听容奕儿自己说的只信了五六分,现在亲眼看见是实打实的信了,暗嘲这容家二小姐愚蠢至极的同时,心中生出算计来。
奕儿不动声色的打量着赵卿卿,见她神色一瞬间几经变化,便知她自个儿是把戏做全套了。
于是她勾唇一笑,正欲在同宇文译说些什么,便听得赵卿卿焦急的声音道:
“王爷息怒!容姑娘只是同我表哥交好,可二人之间确实清清白白,表哥性格豪放不羁,是个不拘礼节的人,今晚之事冲撞了王爷,卿卿代表哥给王爷赔罪,但王爷切莫责怪容姑娘……”
奕儿挑眉,心中好笑,这赵卿卿看似是在维护他,却差点没直接了当的同宇文译说她和赵凌风之间不清不楚。
宇文译听得直皱眉头,从前待在宫里见惯了心机手段,口蜜腹剑,自然听得出端倪。
只是赵卿卿这话听着,只觉得有根刺扎进了心里,恼怒又烦闷。
听风忍不下去了,开口就道:“王妃不要太过分了……”
“放肆!”宇文译一声呵斥,打断了听风的话。
奕儿皱眉,又道:“宇文译,我不想同你争执,莫管我的……”
“容姑娘!”她话还没说完,就被赵卿卿打断了,继而赵卿卿又当起和事佬来,“姑娘莫要再置气了,王爷深夜来寻姑娘着实不易,今日眼见着都过了子时,这一路颠簸,深夜里又暗又黑,若是王爷受了风寒,可如何是好?”
山中月正值天中央透过几团云,也依旧不知疲倦地倾泻着银辉。
夜太黑,听风等一众看不清赵卿卿的脸色,只听得这柔柔弱弱又明事理的话,便更加厌恶容奕儿。
瞧这将军府的小姐本是名门闺秀又知书达理,偏偏王爷没相中,怎就选了个不知好歹的主儿?
王爷回来长安,不知多少人心怀鬼胎,前些日子刚遇见过刺杀,这么晚出来寻人,若是有什么危险,岂是一个容家可以担当的起的?
赵卿卿默不动神色的打量着众人,唇角勾起一抹笑容,心中大块。
这容奕儿根本就不是他的对手,只几句话可就让她失了人心……
子时已过,这三人都各怀心思,大约是又吵嚷了片刻,宇文译强行带着奕儿走了。
赵卿卿笑笑不语,同听风慰问了几句,便也回将军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