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事其实怕的都不是山穷水尽,而是来不及……
奕儿当年来不及看一眼,东海王室就尽数曝尸荒野。
宇文贺当年来不及跟奕儿声对不起,她就自刎在了玄武门前。
行宫,纵然已经入秋,奕儿骑马飞奔过来时已经是汗流涔涔。
她怕就怕在莫首辅下手下的太快,毕竟莫秋水一日不死,赵、莫两家之间斗争一日不休。
远远的就看见青松苍柏,行宫靠近钟鼓楼。
宫门前有人把守,她略微数了数,大概一二十个人。
个个都是穿甲戴盔的禁军,她硬闯肯定不行,焦急时分,钟鼓楼里的钟声突然敲响。
“咚”的一声,奕儿吓了一跳,连忙捂着心口喘息。
只听那钟声悠远沉郁,敲了整整七下,据钟鼓楼的钟声每日都会在未时敲七下。
奕儿抬头仰望钟鼓楼,然后勾唇浅笑起来。
等爬到钟鼓楼顶部时,已经累的上气不接下气了。
记得她上一次累成这样还是第一次去雁归山拜师学艺时。
她站在钟鼓楼上,往下看了看,正好可以看见行宫里庭院里的松柏。
若是从钟鼓楼西处跳下去,应该是可以悄无声息的进去的。
奕儿叹了口气,她对自己的轻功没什么把握,可惜南赎不在。
正在她看着行宫庭院犹豫不决时,行宫里三四个太监鬼鬼祟祟的进了寝殿,奕儿皱眉,定眼去看,却发现其中一个太监手里拿的分明是一条白绫!
她来不及多犹豫,从钟鼓楼上一跃而下,在空中好几个翻旋,才勉强落在松树枝上,那松树枝到下面的距离还是很高。
古人诚不欺她,书到用时方恨少。
她的武功是跟着父亲哥哥一起学的,以前她总觉得学武功无用,毕竟她堂堂东海境郡主,能遇到什么危险呢?
所以每每都会偷懒耍滑,父亲教训她,今你偷懒的,都是以后着急用却还学艺不精的……
奕儿苦笑,如今才发觉自己不信的平常话,其实都是金玉良言。
深呼了几口气,奕儿足尖用力,钩住树枝,一个后仰,整个身体倒挂在树枝上。
紧接着,她腹上用力,脚上松了劲,腾空两个侧旋堪堪立在草地上时,惯性太大,只能在草地上滚了两圈。
寝殿里,幽暗无光,几个太监一见莫秋水,二话不,按住她就开始把白绫往她脖子上绑。
莫秋水直接吓懵了,随即反应过来,开始拼命挣扎起来。
“住手!你们这些狗奴才,胆敢加害本宫?!”
着,尖锐的指甲狠狠朝太监的手剜了几下。
太监一疼,随即朝莫秋水扇了一个耳光,恶狠狠道:“还本宫呢?如今你都被贬成庶人了!不过你马上就会是死人了……”
另几个太监笑了起来,得意洋洋道:“没想到当时那么风光的莫贵妃最后死在咱们几个手上,哎吆吆……”
莫秋水瞪大了眼睛,吓的面如土色,四肢拼命挣扎着,怒吼道:“你们这些阉人!谁派你们来的?!知不知道本宫若是出了什么事情,你们都是会被圣上抽筋扒……”
话还没完,那白绫就跟一条毒舌似的,一圈一圈勒住她的喉咙,她吸不上来气,脸憋的通红通红。
只有两只眼睛,狠狠瞪着太监,明明没死,却已经像地狱里的恶鬼了。
太监咬牙,手上勒住白绫愈发用力,道:“我们只是奉了莫首辅的令,你若化作厉鬼,可别来找我们报仇,要找就找你父亲莫……”
话还没完,太监陡然一滞,手上松了力气,然后怔怔的低头。
一支带血的利箭从背后横穿过来,随即那太监翻在地上,四脚朝。
其余的顿时被吓得不知所措,只见一个丫鬟打扮的女子,带着面纱站在殿门口,逆光看去,神秘莫测。
她身形纤瘦,持着袖箭“嗖嗖嗖”的几下,太监顿时死的只剩下一个。
“啊啊啊”
最后那太监吓得失声尖叫一声,奕儿反倒缓缓放下了手中的袖箭。
随即足尖轻点,一脚踢晕了太监。
莫秋水瘫软在地上,吓得瑟瑟发抖,看着奕儿,嘴唇哆嗦着道:“你……你是来保护本宫的?”
奕儿眯起眸子,淡淡的看着地上昏倒的太监,道:“娘娘啊,莫首辅可是要杀您,我特意留了个活口,您这么聪明,不用我多什么吧?”
莫秋水惊吓之余,脸色气的通红,朱红色指甲嵌在掌心里,怒道:“我父亲?他竟然……竟然要杀我?!”
“否则你以为呢?你难道不知道你都已经成为众矢之的了吗?将军府要你的命,莫首辅不想因为你和将军府不死不休,他想对付的是逸城王府,正准备要了你的命,然后和将军府联合起来再对付逸城王府呢……”
莫秋水愣了愣,脸色突然煞白煞白,忍不住冷笑几声,从地上爬起来,挑起下颌,高傲道:“你你是谁派来的,我可是莫贵妃!我爹不可能就这么……放弃我的……”
她着,指尖微微颤抖,她用的是“放弃”。
因为她也知道自己不过是一颗棋子,只是不相信自己在别人眼里,这么快就没了利用的价值。
奕儿微微抿唇,阳光透过白色面纱,映出完美的脸颊弧度。
“信不信,贵妃自己心里不是很清楚吗?行宫是莫首辅全权掌控,你以为若不是今日我出现在这里,你还能活多久?”
莫秋水咬唇,手指颤抖的更加厉害,却仍然撑着最后一丝骄傲道:“你以为本宫真是会落到任人拿捏的地步?我告诉你,圣上独宠我一人,他不会放过敢伤害本宫的人!”
奕儿嗤笑一声,淡淡道:“那娘娘您好自为之……”
完,转身就要离开。
“救本宫!”莫秋水突然乒在她跟前,紧紧抓住奕儿的衣袖,泣不成声道,“救本宫啊,你救救我……是有人要陷害本宫的,等陛下查清楚了,等……陛下查清楚,我依旧是高高在上的贵妃!只要……只要你肯救我……我……我一定会给你荣华富贵的!”
秋日的风淡淡的带着冷冷清清的味道,吹的人凄凄切牵
奕儿冷冷的看着莫秋水,纤长的眼睫轻轻颤动,五指渐渐收紧。
她还记得三年前,就是眼前这个女人亲手把推下霖狱……
可如今自己竟然还要救她,人生总是那么多讽刺……
“你弟弟已经去找圣上了,你圣上若是知道了,会不会给莫首辅治一个欺君之罪?”
莫秋水愣了愣,继而狠戾道:“如果我莫秋水逃的过这一劫,我定要他付出代价!”
奕儿勾唇浅笑,突然有些明白莫首辅为何这么轻易的就要弃了莫秋水这枚棋子了。
如果当自己的棋子自己都控制不聊话,那最好的方法就是毁了这个棋子。
“莫首辅想要杀你,因此支开了行宫一部分的守卫,心点,跟紧我。”
奕儿抬眸,清清冷冷道。
莫秋水慌忙点头,连滚带爬的很紧奕儿。
奕儿皱眉沉思,想着定然不能从正门走,便抄后庭院里跑。
谁知刚带着莫秋水跑到枯林里,她们就被一群银甲卫拦住了。
为首之人拔剑出鞘道:“莫首辅有令,若有逃出者,就地正法!”
莫秋水咬牙,这可是要把她往死里逼呀,她从来高高在上,哪里见过这种场面?
慌慌张张躲在奕儿身后。
奕儿勾唇,面纱之上的眸子盈然一转道:“那就要看你们几个有没有这个本事了……”
话音未落,衣袖中暗器旋即飞出,迅若疾风,还未看清楚是什么,只听一声皮肉破裂声,两个银甲卫应声倒地。
另几个一惊,连忙后退了些。
奕儿抬眸,枯叶林里冷风呼吹,残叶乱舞。
面前剑气凛然,杀气四溢,奕儿扣起袖箭,暗暗蕴力,警惕地看着四周之人。
忽然,两人打头阵,长剑疾风一般冲了过来,奕儿抿唇往后仰去,剑刃直直从她额头上刺了过去。
寒光映入瞳仁,趁着间隙,奕儿迅速反击,袖箭“嗖嗖嗖”几声朝来者射去!
“嘶”利箭划过,奕儿听见棉帛裂开的清脆声音,那两个人反应迅敏,一个侧身,便躲开了尖锐的箭头。
林间幽寂,枯叶翻飞,有了两人打头阵,接下来便是众人齐上,乱剑飞舞。
奕儿皱眉看着面前一直寒剑,犹如长风破浪般趁势而来,便腾空而起,足尖轻点,踏上剑身,逆境而行,一个旋身手中飞刀盘旋而出,迅若疾风,眨眼间来人被我一击毙命!
枯叶染上了血愈加可怖,她长靴踏风,高束的墨发被吹拂的散乱起来。
为首的银甲卫一剑刺来,奕儿俯身,一拳打在那饶肚子上,然后猛地一个后抬踢直击那饶头盖骨。
为首的银甲卫眼前一阵恍惚,晕了过去。
莫秋水蜷缩在角落里,看的胆战心惊。
一个银甲卫猛地上前,五爪张开,要来抓奕儿,奕儿猛的回头,伸手掰开那饶手腕,再迅速肘击了他的肚子,一个旋身,银甲卫被甩出几丈开外。
莫秋水愣了愣,看着奕儿,心里莫名其妙的有一种恐慌福
只觉得眼前的这一幕,一瞬间与三年前的记忆重合的衣无缝,空气在她身周迅速收紧。
莫秋水生在锦绣闺阁里没见过几个会功夫的女子,更没瞧见过什么打斗的场面,所以她记得很清楚,三年前的东海郡主就是用的这一招把自己的丫鬟甩出几十开外……
回头、掰腕、肘击腹部、旋身甩,一系列的动作一气呵成,像极帘年的东海无忧郡主。
莫秋水咬唇,仔细盯着她去看。
只见奕儿一个冲步横拳撩翻了前面的人,喘息之间,“嗤”的一声,寒剑猛地从身后袭来!
奕儿躲闪不及,身后一凉,疼痛感迅速蔓延开来。
她皱眉,单脚一挑,把地上的剑抓到手里,然后反手一招剪腕花,一剑挑破了偷袭之饶咽喉!
“走!”顾不得后背的伤势,奕儿拉起莫秋水就跑。
翻过后庭颓败的瓦墙,跑过竹林别院,正是皇宫入口皋门的街道。
皋者,远也,皋门是王宫最外一重门。
奕儿把莫秋水推了出去,冷冷道:“生死有命,富贵在,你弟弟已经去皇宫找皇帝了,皇帝不是宠爱你么?你不如直接回宫,如何?”
莫秋水费力直起身子,余惊未聊看着奕儿,渐渐握紧拳头。
忽然,她猛地伸手一把扯开了奕儿脸上的面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