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不躲啊?”赵芙蓉惊慌失措,没成想自己真的打了暗影一个耳光。
暗影耸了耸肩,抬眸去看赵芙蓉道:“你打都打过了,这样不生气了吧?”
赵芙蓉眉头紧皱,看着暗影脸上的红肿心疼的不行,又道:“你不躲,那你好歹伸胳膊肘挡一下啊,我以前也老喜欢打人,人家都是用胳膊肘挡一下的,怎么就你不知道?你是不是傻?”
暗影挑眉,坐到一旁,道:“那我不是害怕你万一打到我胳膊肘上,你那细皮嫩肉的不得一阵抽疼?”
赵芙蓉愣了愣,忍不住笑了一下,随即又板起脸道:“你别以为我打你一下就解气了,那是你该打!”
暗影把另一边脸伸过来,扁扁嘴道:“那你再打一次。”
赵芙蓉翻了个白眼,把他推到一边,笑了一下道:“打你我手疼。”
“那你拿棍子打吧。”
“也不行的。”
暗影凑近了问:“为什么啊?”
“因为,我会心疼……”赵芙蓉把脸扭过去,眸子里含着笑。
暗影勾唇,伸手去抱赵芙蓉,道:“我媳妇真好。”
“那必须的,我跟你正经的啊,你以后不准再去青楼了。”
“为什么啊?我真的什么都没做,而且我以前都习惯了,青楼里多热闹啊……”暗影声嘀咕道。
赵芙蓉撅嘴,反问道:“那如果我也找一堆男的,陪我喝酒,让他们也脱光了在我面前跳舞,你想想你会怎么做?”
暗影把赵芙蓉抱紧了些,脱口而出道:“我肯定刀劈了那些男的!”
“哼!那不就得了,我又不会武功,你要是找一堆女的,我就只能一个人伤心难过,你知道我得多难受吗?所以推己及人,你以后再也不准去青楼了!”
暗影挑眉,若有所思道:“你今话好像很有水准的样子,听起来好像还真是这么个理……”
“那你到底听不听我的?”
“听听听,我媳妇的我都听行不行,我以后再也不去青楼了。”
“你发誓?”
“我发誓我再也不去青楼了!”
“你得发毒誓!”
“我以后再去青楼我打雷劈!”
“不行,这还不够毒。”
“喂喂喂,你有没有看过戏文啊?戏文里这个时候通常都应该是女的捂着男的的嘴,不让他诅咒自个的。”
“所以那只能是戏文喽,废话少,你到底发不发?”
“发发发,”暗影咳了咳嗓子,对发誓道,“我发誓以后绝不进青楼,否则我孤独终老、死于非命、曝尸荒野,行了吧?”
赵芙蓉勾唇点零头,道:“这还差不多。”
着,把头伸出马车外,喊道:“喂,师傅您快一点,我们急着回府呢!”
暗影道:“这才中午,你急什么?”
“你管我呢,”赵芙蓉瞪了一眼暗影道,“我急着回家给我的旺财织毛毯呢。”
暗影挑眉,吃醋道:“你怎么对那狗那么好,你心我把它炖吃了去!”
赵芙蓉横起眸子,冷冷道:“那我就会让你知道知道搓衣板抵在膝盖上是啥个滋味……”
他和赵芙蓉在这里住了有一个月了,长也不长,短也不短。
但是因为足够美好,让人觉得好像是短短的一辈子了……
他不做暗卫,终于可以正大光明的陪她嬉戏玩闹。
她不做妃嫔,终于可以肆无忌惮的同他如胶似漆。
人生美好爱情,莫过于头一条稀奇相逢,第二条历经坎坷仍不离不弃,第三条厮守相伴里的时光中,看见一眼彼此,眉眼就忍不住含了笑。
可是赵芙蓉和暗影其实都只做到邻一条和第三条,他们的磨难坎坷其实都还没有来……
今日是个阴,山雨欲来风满楼,暗影牵着马,拿着剑,一个人孤零零的走在长街上。
舞榭歌台,风流总被雨打风吹去。
他偷偷离开的时候,连给赵芙蓉告别的勇气都没有,就只匆匆写了一封信,寥寥的几个字我要离开一段日子,可能会很久,但是等我回来。
暗影想去找一个人,一个他亏欠了太多太多东西的人。
他从记事开始就跟在一个人贩子身边,后来被卖给一个农夫家里做儿子,农夫总是虐待他,他受不了就杀了农夫,那一年,他十二岁。
后来一路流澜长安,跟着一个偷当扒手为生,后来因为偷东西做了牢,那一年他十四岁。
没过多久,他越狱跑了出去,在一家青楼当打手,因为惹了达官显贵要被砍头。
那时,他以为自己这辗转流离的一生就要这样完结了,在大牢里时,他常常叹息自己活了十四年,连个名字都没有,就要这样死了……
然后,他人生里的第一道光芒终于姗姗来迟,他遇见了一个贵人北朝二殿下宇文贺。
那时,北朝二殿下也才十六岁。
宇文贺救下了他,把十四岁的他起名叫暗影。
从此以后,他开始了暗卫的生活,不过只两个月后他机缘巧合的拜了隐溪居士当师父,宇文贺没有强留,放他走了。
他走的时候,对宇文贺大声喊道
恩人!等我学有所成,一定会回来报答您的!
于是,这一去就是两年,雁归山的日子哗哗的就流淌走了,他回到宇文贺身旁,先是覆灭东海,后是逼宫称帝。
他从一个人人可欺的街头混混,到皇帝的心腹,期间种种虽短短十七年,可是总让他觉得是活了几辈子长的感觉。
“唉,”暗影叹了一口气,自嘲道,“我总有那么多的恩情报不完……”
完,抬头瞅了一眼灰蓝色的空,上黑云翻墨似的,应该快要下雨了。
暗影骑上了马,“驾!”的一声,飞奔出了街巷。
路过镇楼阁瓦院时,可以很清晰的听见捣衣声。
“有没有搞错啊?才秋就开始做冬的棉衣了?”暗影骑着马嘀咕道。
他以前连个家都没有,自然不知道在秋妇人们会为了郎君、子女们准备冬衣。
暗影突然想起来赵芙蓉前几日也在给他家的旺财准备过冬用的毯子。
“早点准备好啊……”暗影自顾自的了一句,马不停蹄的跑着。
已经出了朱仙镇,顾府早就看不见了。
他买下这座府邸时,起名为顾府,他希望师姐什么时候来看他了,那这里永远便都是师姐的家……
远处,遥地远,回头看,万里蓬山慢慢后退者。
一道闪电划过幕,一声响雷震动地,暴雨落了起来。
他刚好骑马走到了雁归山山脚下,还是三年前他叛出师门下山的那条断肠路。
“喂!你大爷的你有病啊?老子次次从这里离开,你都要落场暴雨,我真服了你啊!”
暗影抬头,朝大喊道。
刚完,“嗵”的一声闷雷打下来,暗影吓得一擞,急忙拉进缰绳,匆匆往前赶路。
“啧啧啧,果然是不能骂的,瞅瞅,还没骂什么呢,就想拿雷劈老子了,啧啧!”
暗影自言自语道,骑马到断肠路的尽头,就是朱仙郡县,郡县南面的码头是可以直接到长安的。
从这里出发到长安也不过三日的路程。
雨哗啦啦下着,青山愈发苍翠欲滴。
“暗影!你要去哪?!”
忽然,身后传来一声远远的呼喊,暗影身子僵了僵。
赵芙蓉站在大雨里,朝暗影喊道:“你什么也不,留了一封信就走了?你今解释不清楚,我不会让你走的!”
二个人一个骑在马上淋着雨,一个站在青山下浑身湿透,骑在马上的人却不肯回头看一眼赵芙蓉。
“我要去找一个人,我也不知道能不能找得到,但是我一定要去找她……”
暗影握了握缰绳,眸光微微湿润。
“你要去找你师姐?那个姓鼓师姐?”赵芙蓉眼眶红了红,眼泪不由自主就落了下来。
暗影有些哽咽,没有回答赵芙蓉。
赵芙蓉擦了擦眼泪,道:“你每次做梦的时候都会一声一声喊着师姐,就连府邸都是以她的姓氏命名,她在你心里比我……还重要吗?”
大雨滂沱,暗影苦笑道:“陛下给了我一条命,我师姐给我了生命里所有温暖的色彩。”
以前的他,在人前大气儿都不敢出,后来性子变得欢脱开朗,那是因为有了一个全下最好的师姐。
赵芙蓉握紧拳头,哽咽道:“暗影,我知道她对你很重要很重要,我代替不了她,可是我们相识不到半年,你……你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
你过的要给我种一院子的海棠花的,这些都不算数了吗?”
暗影愣了愣,眼泪随着雨水一起流在嘴里,苦涩到极致。
“赵芙蓉,对不起,不过我一定会回来的,最多……最多三年!你一定要等我回来……”
赵芙蓉鼻子一酸,眼泪直流,她拼命摇头道:“不,我不要你走三年,三个月都不行,你带上我,我陪你一起去找你师姐。”
暗影突然怔了怔,拒绝道:“不行,你答应过我永远不回长安的!”
他背对着赵芙蓉,赵芙蓉不知道暗影是个什么表情,她擦了擦眼泪,怒道:
“暗影你混蛋!再有三个月就是新年了,你就把我一个人留在这里?!”
“这里什么都有,连县令都是我的人,只要你待在这里没人敢惹你,我已经交代过县令,不准你出朱仙镇……”
赵芙蓉愣了愣,突然蹲下身子泪如泉涌,她知道暗影是真的打算走了。
大雨倾盆,赵芙蓉跌在水洼里泣不成声道:“你是不是嫌我管你管的太多了?对不起……我知道……我知道我刁蛮任性,我……我以后一定改,我一定会做个……做个贤良淑德的好妻子,我求求你……求求你别离开好不好?”
暗影愣了愣,他从来没有听见过赵芙蓉服软的时候,一时间心如刀绞。
他记得,三年前他执意离开雁归山时,师姐在他面前突然哭了,他也从来没见过师姐哭。
同样的大雨滂沱,同样的碧水长,断肠路上的青石板见证了三年间两次别离。
都是他骑着马,走在大雨里,身后一个泪水涟涟的姑娘。
上为什么要给他安排两次如此相像的场景?
这种让人痛得喘不过来气的疼,真的是一次就够了。
“没有,你什么都没有做错,也不用改什么,赵芙蓉是我见过最可爱的姑娘,错的人……错的人一直都是我,我现在只不过是去弥补我犯下的错罢了,我会回来找你的……”
暗影咬牙,拼命忍下哽咽,握紧了缰绳,他张口“驾!”的一声,骏马在雨里奔走向前。
赵芙蓉一慌,拼命追赶过去,直到她再也望不见前面骑马的身影。
“暗影你个大骗子!你过会一直陪着我的!”
她蹲在地上呜呜噎噎哭了起来,她追不上暗影的。
因为想走的人,任谁都追不上……
赵芙蓉一个人浑身湿透,失魂落魄的回到顾府时,丫鬟已经找了她很长时间。
奴婢们一见她这副落汤鸡的模样,都吓坏了,连忙给她沐浴换衣裳,吩咐厨房熬姜汤。
这秋日里的雨,最是寒凉的……
赵芙蓉梳洗沐浴后,呆呆的靠在床榻上,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掉。
“夫人,您别难过了,爷只是出去了,他最心疼夫人了,过不久一定会回来再看您的。”
丫鬟温声细语的安慰赵芙蓉道。
赵芙蓉擦了擦眼泪,一把抓住丫鬟的手,期许的问道:“你怎么知道他一定会回来的?他走的时候交代你了,对不对?”
丫鬟愣了愣,爷走的时候只交代他好好照顾夫人。
想了想,丫鬟撒谎道:“对啊,爷爷最多过年,等过年的时候他一定会回来再看看夫饶。”
赵芙蓉听了,破涕为笑道:“真的,他真这样啦?”
“……真的,爷真的这样了。”
“那你赶紧去把我的针线活拿过来,我得赶紧把过冬的衣裳准备好,你是知道的,我这手本来就笨,做的又慢,得抓紧时间做,万一等他回来了,我连一件新衣裳都不能让他穿上,这可怎么办呀?”
赵芙蓉着着就又泪凝于睫了。
丫鬟听了,便赶紧去拿那才做了个毛领的冬衣,先前夫人一直骗爷那是给旺财做的毛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