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悔恨了三年,痛苦了三年,孤独了三年,逼宫弑父临帝位,君临下成霸业。可当我知道她还活着,我方才枯木回春当我终于瞧见她,拼命奔去拥抱她那一刻,我方才终于又活了过来。她送我一片西子争艳,我才知道万里秀丽江山,不及眼前一瓣西子争艳……
宇文贺
暗影在封后大典那哭的稀里哗啦的,边哭边擦泪,可眼泪就是像擦不完一样越擦越多。
容得意嫌他丢人,把他拉到一旁道:“喂喂喂,你堂堂七尺男儿,丢不丢人啊?皇后早上把你叫过去到底了什么啊?早上就开始哭,哭到现在还没哭够?”
暗影捂着脸不话,双眼肿的像核桃一样,却还是继续哭。
今日喜庆,陛下不单单是要封后,更是要举行一场最盛大的婚礼。
长安街上挂满了红灯笼,红灯笼上缀着庆词,树枝上则系满了红丝带,满城的喜庆。
好像除了暗影,旁人都是欢欢喜喜的。
容得意拿了整整一年的俸禄去买喜糖,那一几乎整个长安城的人都吃到了陛下和昭阳公主的喜糖。
金丝勾勒着龙凤呈祥图案的大红地毯从宫门绵延至昭阳殿门口,两侧身穿暗红衣服的金甲卫分侍而立,一身威严。
文武百官皆带礼花,昭阳殿的双色大柱金龙金凤华贵奢靡,巨大的镶珠龙凤雕塑,相互辉映,栩栩如生。张牙舞爪的透着喜庆。
殿前红毯之上,宇文贺一身金丝龙腾大红婚服,冕冠垂珠,金相玉质般的容颜恍若人,立于殿前,绝世而出尘。
他顺着红毯望过去,凤车刚刚进了宫门,周围宫女侍卫犹如众星捧月,凤车死角的金铃铛发出清脆悦耳的声音。
宇文贺隐在大红喜袍里的手不住的收紧,喉结上下动了动。
那凤车里坐着他至爱之人。
他又想起来当年他去东海时刚遇见她就也遇上了海贼,他们两个一路周周折折,却也有有笑。
她那个时候还不到十六岁,水灵灵的一个美人坯子,活蹦乱跳的,爱吃爱闹爱玩爱笑,还喜欢发脾气,还老是生病。
宇文贺那个时候就总想,这么可爱的姑娘,美好的一尘不染,是如何在这污浊又黑暗的世界里长大的?
终于到了东海,他皇令在身,只能遇她分开,东海运河的杨柳岸上,那个春雨绵绵里撑着油纸伞,一身芙蓉绣花襦裙的丫头追着他的画舫跑。
他那时恨极了自己是个无权无势又卑贱的皇子,在什么都没有得到时,偏偏遇上了倾心的姑娘……
洛神城的空清澈蔚蓝,那个时候满城的鲜花,姹紫嫣红。
他陪着奕儿转遍了东海好多好多好玩的地方。看遍了可以称的上他一生中最美的风景……
鹊桥观星、客家听戏、海山寻鱼、古堡地宫、花海夜月……
奕儿每走累了,就死皮赖脸的让他背她,要是两个人都累了,那便相倚着休息。
或是残阳如血,或是漫星辰,在那段时光里,总觉得连晨起的露水都是甜的。
宇文贺眸光流转,看那凤车缓缓驶进来,透过红色纱幔,隐约看得见里面凤冠霞帔的人。
他指尖微颤,又想起来当年玄武门验尸的时候,他视若珍宝的女孩被人欺辱、命如蝼蚁,被逼的走投无路,自尽在大雨里。
好不容易活下来,他却不知道,任由她被囚禁了三年,受尽欺辱……
宇文贺每每思及此处,就恨的咬牙切齿,心碎成一片一片的。
恨自己当年太过疏忽大意,让旁人钻了空子,或者恨自己当年亲手毁了那份独一无二的美好。
凤车驶到大红地毯的一半时,缓缓停了下来,宫女轻轻掀开红色纱幔,马车阶梯一阶一阶被放下来。
那一身凤凰金丝白锦边儿深红婚服的人缓缓而下,镶嵌着红宝石的凤凰金冠下,腮染胭脂唇点绛红,双眸如同敛尽了漫的星光,美的惊艳绝伦。
宇文贺嘴角漫上笑意,忍不住走下台阶去迎。
一旁的司礼监正想这不合规矩,却又连忙止了口,这皇宫里,陛下就是规矩。
“北朝昭阳皇后,迎”
随着司礼监洪亮的声音,远处擂鼓响起,轰隆隆的透着喜庆。四周内府的人一齐放飞数千只洁白的鸟儿,每一只都系了红丝带,像是漫飞舞的红色花朵。
红毯的两边全是鲜艳的花朵,流光溢彩,美不胜收。
奕儿透过八宝琉璃垂珠钗去看朝他走过来的宇文贺。
忽然之间,闻到了红毯两边鲜花的香味,她愣了愣,原本只能看见黑白两色的眼睛一瞬间就充斥了喜庆的大红色。
她恍然怔住,魏霁同她过当丧失的感官全部回来时,人就大概只有两个时辰了。
奕儿轻咬红唇,淡淡的芙蓉花味道,她知道带上消失的味觉,丧失的感官全部回来了。
宇文贺走至她身前,轻轻把人拉住,却瞧见犹如芙蓉花瓣一样的容颜上,缓缓淌了一滴泪,绝美的让人心碎。
“奕儿怎么了?”宇文贺压低声音问。
“开心。”奕儿答道。
宇文贺笑了笑,握紧她的手道:“新娘子不能落泪的。”
奕儿微微点头。
两人牵着手缓缓至殿上,奢华的衣摆旖旎散在红毯玉阶上,一龙一凤,作之合。
“一叩首”
锣鼓奏乐,二人面对蔚蓝苍穹齐臂而拜。
空蔚蓝的如同当年初遇之时的大海。
“二叩首”
钟鼓鸣鸣,丝带飞舞如云,宇文贺余光里满满都是旁边的皇后。
“三叩首”
琴瑟和鸣,微风拂过,他们缓缓转身,面对彼此,叩首而拜。
宇文贺眸中微湿,喜极而泣,总觉得是上重新给了他一个机会……
他啊,终于坐拥下,以江山为聘,娶了一见倾心的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