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世大都很难记载这位大赋有传奇色彩的帝王北朝明偿帝。
他以卑贱之位问鼎九五至尊,逼宫造反弑父,毫不在意会遗臭万年他顶着乱臣贼子的名声却开创了太平盛世,仍无意于流芳百世。
他于最鼎盛繁荣的、风华绝代的岁月里悄然而离,毫不在意滔权势、荣华尊位。
他是北朝第一个逼宫造反的千古一帝他是历代以来第一个下罪己诏的盛世明君他是历史上第一个为皇后殉葬的痴情帝王……
长安最偏远的是偿陵,他选了一杯最烈的毒酒,一饮而尽前,就只吩咐了把皇后钟爱得那些花灯挪置到帝后陵里。对江山社稷、继位之人,只字未提。
似乎是遗忘了,更像是万念俱灰,一心赴死的人,对这世界没有丝毫留恋……
记忆里,又想起来灵海,想起来当年最美的时光。东海境里最浅最的海,南接乞灵山脉,北邻着落霞古镇。
要是想从乞灵山到落霞谷镇,直接骑马从矮矮的灵桥上就可以过去,用一个时辰大约就走得到。
宇文贺不止一次问过奕儿,为什么这么浅的湖泊要叫灵海。
奕儿回答等到了八月桃花汛时,他就知道了。
此时恰逢八月桃花讯,湖泊里满蓄着乞灵山上的雪水,带着馨甜的桃花香,不高不低,正好漫到低矮的石桥之上。
那石桥藏在水里,人走在上面远远望去,就像是直接漫步在水面上,恍然若仙也。
到了红霞盈满幕的黄昏,灿烂烂的霞飘在湖泊之上,与霞与湖绚丽一色,浑然一个灵气万丈的大海。所谓灵海之称,故由此而来。
他背着奕儿,淌在水里的石桥上,霞光漫的映着,美的不像话。
宇文贺不再话,过了一会儿道:“我带你回家,给我做好吃的。”
“好啊!”奕儿露出笑靥,道,“我要吃肉!”
“家里没肉了。”
“啊?”奕儿捏着下巴颏,嘴嘟囔道,“你怎么那么不贤惠啊贺长安?没有肉的饭能叫饭吗?”
“那你饿着吧。”宇文贺忍不住笑了。
“……我觉得我们可以去打猎或者捕鱼,总之没有肉肉的晚餐没有灵魂。”
“你吃胖了就不好看了,你那么臭美,胖了怎么办?”宇文贺调侃道。
奕儿咧着嘴摇头晃脑道:“有夫君的女孩子都不怕胖的,再我父王了我稍稍胖一些越发可爱娇嫩!油焖大虾、蟹黄包子、烤鱼片我的最爱……我现在就要吃!”
宇文贺扬起嘴角,故作嫌弃道:“别把哈喇子流我身上!”
奕儿呲牙咧嘴,揪着宇文贺的头发,蛮横道:“你这个不贤惠的东西,要你干什么?还不快点走!慢腾腾的,我还想吃完晚餐画画呢!”
“画画?”宇文贺翻了个白眼,“你的画艺?自己心里没点数?”
奕儿咬牙切齿道:“我心里有数!并且我知道我画艺高超,你不要因为嫉妒而诋毁我的画艺!如果你实在心里不平衡,那今晚还下棋?”
“下棋?”宇文贺额角跳了跳,叹息道,“我每每让你五个子的时候,还得提醒提醒你该往哪里落子,到最后我放了你的主帅三次,你都赢不了……”
奕儿咬唇尴尬道:“你知不知道那是我让着你?!我……我总得给你点自信吧!”
“不用不用,真的,我谢谢你,要不你今晚上给我弹琴吧?我喜欢你弹琴,或者给我吹笛也可以。”
奕儿脸儿一扬,傲娇道:“不要!我就要跟你画画和下棋!”
宇文贺“噗嗤”一笑,扭头“吧唧”亲在她的侧颊上,宠溺道:“好好好,我教不会你画画,我不叫贺长安。”
灵海绚烂柔和,水一色的光景如同仙境。
奕儿趴在宇文贺的背上,能从水里的倒影看见宇文贺的笑容。
宇文贺仔仔细细回忆当时的场景,面容映在清酒里,他笑的一如当年那般。
“奕儿,我带你回家。”他仰头,把毒酒一饮而尽。
宇文贺轻轻躺在玉棺里,两人都着大红的喜服。
她的睡颜那么安静而美好,像是曲江畔仙气缭绕的芙蓉花。
“奕儿,我答应过你的,要一直陪着你,你不是最害怕离别了吗?我又怎么舍得让你一个人孤独?”
琉璃花灯白玉棺,与卿共眠了余生……
晨曦透过丝绸山水画围幔,轻盈的跳了进来。
宇文贺缓缓睁开眼睛,少女清媚无暇的容颜近在咫尺。
呼吸间,还能闻到她发丝上的芙蓉花香气。
他又嗅了嗅,发现这芙蓉香气竟然是体肤之香。
宇文贺指尖轻轻划过她的锁骨,雪白而细腻的肌肤,羊脂玉似的光滑。
容颜绝色,雪肤含香。
他含情凝视,良久,伸手把人抱在怀里,忍不住泪流满面。
睡着的人却被弄醒了,急忙问道:“贺长安你怎么哭了?”奕儿愣了愣,然后慌乱无措地帮他擦泪。
“我不叫贺长安,也不是来东海拜师的,我是北朝二殿下宇文贺,我是被派来削藩的,但是这一次,我哪怕拼上性命、身赴阎罗,也要为你铺一条安乐长宁的路!皇后土,此誓共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