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2章汉阳

正月十四，仅仅休整了三天时间，晋北军便开始朝汉阳靠拢。这座古代汉城，依托汉江而建，整体建筑风格仿照唐朝城池，四四方方，共有六个门，南北四门，东西两个侧门，城垛坚固，墙体为石砖构建，在如今的朝鲜，汉阳可以说是仅次于王都平壤的坚城了。

为了夺取汉阳城，晋北军除了留守南浦的人马，其他人全部朝汉阳集结，隆冬天气，上元节的前一天，汉阳周围却是磨刀霍霍，战云密布。

铁默亲自统率大军从春川以及陆川出发，顺着古老的汉江向西进发，波糖汹涌的汉江，就像是澎湃的心情，仿佛永远没有终点，两岸全是枯萎的风景，没有半点春日的新绿景色，似乎象征着如今朝鲜境内的破败。

汉江水中有没有汉江怪物不知道，但一定会被鲜血染红，几十万白水军军民从岸边徙步向前，对于他们来说，只有前进一条路，要想活命，就必须为夺下汉阳城做出应有的贡献，来的时候晋王殿下已经说得非常清楚了，汉阳城里有粮食，如果想要活命，就得夺取汉阳，否则靠着春川城以及晋北军自带的粮草是绝对养不活这么多人的。所以，攻打汉阳，不仅仅是为了晋北军，更是为了自己。

正月十四末时三刻，从仁州、春川两个方向的大军开始合围汉阳城，仅仅一个时辰之后，白水军军民就在督战队看护下抵达汉阳城。几十万军民，那是多么庞大的数字，在汉阳以南辽阔的土地上展开，一眼望不到边际，从城头看去，就像一群搬家的蚂蚁。

潮水般的人群，给汉阳城带来的震撼是无法用语言表达的，这么多的人，就是用嘴啃也会慢慢把汉阳城啃下来的。崔卓嘴唇抖动，内心打着哆嗦，他现在真的后悔没有早日与白水军结盟，如果早日找到李庆浩的话，就不会出现今日之局面了。几十万百姓，这是要用人海战术将汉阳城的勇士累死么？

如今拱卫汉阳城的精锐兵马八千余人，虽然为了应对晋北军征讨，临时征调了不少青壮，总人数已经超过了两万，可就算兵有两万，城高墙厚，崔卓依旧怀疑自己能不能守住汉阳，因为城外的人太多太多了。傍晚时分，炊烟袅袅中，突然汉阳城外响起了隆隆的战鼓声，一时间气氛紧张，大战一触即发。

火红火红的云彩像天边残阳血色，不知是谁用刀划过，那里有着太多哀伤。几十万军民呆呆的看着那座朝鲜坚城，那是古老的汉阳，当年建造汉阳的时候，祖辈们也曾出过一份力，可是今日，他们来到这里却是为了打破祖辈们修建的坚固堡垒。史森明握紧方天画戟，冷冷的看着那几十万军民，「列阵！」

一声令下，晋北军将士盾牌向前，长枪在后，尘土飞扬中慢慢组成了一条长长的防御带，只不过他们的枪头不是对准汉阳城，而是对准了那几十万白水军百姓。与此同时，长弓手从后方列阵，他们张弓搭箭只待一声令下，箭雨就会朝那些没有防备的百姓抛射。

见晋北军如此，那些白水军将士无不色变，可是史森明并不在意他们的神情，「你们可听好了，你们唯一的机会就是登上汉阳城，夺下汉阳，你们的家人朋友都能活下来，打不下汉阳城，就全部都得死。你们不可以畏惧，不可以逃离，谁敢擅自撤退，夷灭全家，到时候出了事，可别怪本将军没有提醒你们。当然，你们可以不满，可以反抗，本将不在乎，就在此时，本将军一声令下，就能收了在场大部分人的性命。」

听着史森明清冷孤傲的话，白水军将士无不羞愧恐惧的低下了头，比起汉阳城，晋北军可怕太多了，那个史森明也没有说大话，靠着坚固的盾牌壁垒，后有长弓手助阵，想要杀人真的太简单了，族人们站在一览无余的土地上，没有城池保护，只有任人宰割的份。就算自己这边的兵马倒戈，起兵反抗，但能阻止晋北军的

杀戮么？

答案是不能，既然不能就只有攻打汉阳成这一条路。当然，族人们可以逃，一路向南，可惜南边有汉江横亘在前，就在汉江水面停靠着当世最强大的晋北军水师，往那里逃，逃多少死多少。李庆浩死后，白水军真正的掌舵人叫做李成宰，比起李庆浩，李成宰就差了许多，此人并没有李庆浩坚韧不拔的勇毅，所以他赶紧上前拱手道，「将军放心，我等当誓死效忠殿下，定当尽心尽力剿灭崔卓叛军。」

崔卓明明是朝鲜正规军，却被说成了叛军，为了讨好晋北军，李成宰可是什么话都敢说。史森明不会在意李成宰说的是不是真心话，只要他带着人去攻城就行，「很好，但愿李将军身先士卒，不要让本将军失望，否则，军法无情，到时候谁都救不了你。刘敦，带你的督战队听从李将军调遣，谁敢后撤，杀无赦。」

说完话，史森明略带笑意的盯了李成宰一眼，这个眼神李成宰读懂了，督战队听他李成宰调遣？呵呵，开玩笑的吧，史森明将军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只要有一个逃兵出现，不仅仅逃跑的人被杀，他李成宰也免不了成为督战队刀下的亡魂。想通关节，李成宰脑门开始冒冷汗，现在刘敦的人马不是督战队，他李成宰才是真正的督战队，娘的，真是倒霉。

隆隆的鼓声没有停下，两万多白水军将士分东南两个方向朝汉阳城靠拢，他们没有别的选择，只能坚定不移的去汉阳城，无数云梯搭起，那些白水军士兵在李成宰的命令下疯狂的朝着汉阳城进攻，他们攀爬云梯，挥舞手中钢刀。只是汉阳城岂是那么容易攻下的，崔卓于城中备下了不知道多少守城物件，再加上城高墙厚，有的云梯连城垛都够不到。

看着潮水般涌上来的白水军士兵，崔卓眼中闪过一丝不忍之色，只不过这心思一闪而过，随之被坚定取代，随着一声令下，无数滚木火油从城头落下，惨叫声，哀嚎声充斥着整个战场，有的地方浓烟滚滚，有的人身上布满火苗，烤肉的味道越来越浓重，就像一个黑色液体里练就的地狱。

白水军自从成军以来，都是纵横汉江，也许在汉江水面他们是一条蛟龙，可是攻打城池的话，他们真的不擅长，更何况为了避免出现不必要的变故，晋北军根本没有支援白水军攻城用的弓矢弩箭，这也造成了白水军无法压制城头上的敌军，致使对方毫无顾忌的宣泄着自己的怒火。

如此攻城，伤亡不知凡几，死的人只会越来越多，攻城半个时辰，死去的人数让人心惊，可是李成宰不敢下令撤退，因为根本没有听到退兵的锣声。更何况刘敦像铁塔般站在身边，他就是有意做些什么也不行，随着战况越来越惨烈，终于有人受不了了，不管不顾的从城下逃回，李成宰顿时吓坏了，不等刘敦发话，领着人上去将那些逃回来的人斩杀当场，可即使如此，还是有人陆陆续续的逃回来。

「呜呜....将军，不能这么打啊，再这么打下去，兄弟们就要全部死在这里了」看着跪在地上痛哭流涕的子弟兵，李成宰内心的彷徨无人了解，他真的不忍下杀手，因为这可是他亲手带起来的亲兵，还与自己同宗同族。刘敦仿佛看穿了李成宰心中所想，冷声提醒道，「李将军，难道你不知道军令不可违么？任何理由的逃跑，都是不容许的。」

李成宰的眼睛里蒙上一层水雾，提刀的手轻轻颤抖着，看着眼前的兄弟，他心里叹息一声，兄弟啊，你怎么这么不懂事呢，汉人让咱们攻城，就是让咱们当炮灰的，就是让咱们试刀的，死的人多，不是正常么，如果汉阳城好打，汉人也不会让咱们打前阵了。如此简单的道理你为什么不懂，就算害怕了，你躲在城下不上云梯不行么，为何要逃回来。

呼，粗重的喘息声越来越浓重，李成宰眯起双眼，钢刀扬起狠狠地斩了下去，因为他不得不这么做，他不杀眼前人，刘敦

的刀就会砍在他李成宰的脖子上。

攻城战进行的异常惨烈，硝烟滚滚，哀声缠绕，铁默以及李万庆等人手持千里镜观察着汉阳城的战况，战事进行的这个地步，白水军是无论如何也打不下汉阳城的。李万庆十分恼火的哼了哼，抖着山羊胡说道，「这个李成宰实在是个废物，比起李庆浩差太远了，这两万多士兵在他手中就像两万头猪，就他这么打法，这两万多人都拼光了，也不一定能打下汉阳城。」

「你着什么急，真是瞎操心」尚可喜很无奈的撇了撇嘴，他觉得李万庆就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人家白水军的问题自己解决呗，晋北军派人过去指挥，人家估计还不当好呢。

听着手下爱将斗嘴，铁默不悦的皱了皱眉头，「你们别争了，昌克，下令撤兵吧，明天你代替李成宰指挥，要是指望李成宰这个废物指挥下去，把人拼光了，也找不出汉阳城的防御弱点。」

铁默也不想白水军将士全部葬送在汉阳城，毕竟这可是仆从军，今后征讨朝鲜辽东还得靠他们呢，之所以让他们攻城，除了耗费崔卓所部兵马外，还有着另一个重要目的，就是找到汉阳城的防御弱点。只可惜李成宰是个废物，只会强攻，不懂策略，致使伤亡人数上去了，却一点有意义的情报都没逼出来。

尚可喜点点头，快步离开，不久之后金锣声响起，那些攻城的白水军将士总算长舒一口气，就像兔子一样跑了回来。李成宰一脸血污，那都是砍自己人砍的，神情也不怎么样，因为他刚回来就接到了命令，明天他继续督战，但指挥作战的权力落到了晋北军猛将尚可喜手中，这不是明摆着说他李成宰无能么？

夜色之下，白水军退却，汉阳城总算得到了喘息之机，只是崔卓却不能像普通将士那样休息，今天虽然赢了，但真正的敌人晋北军却没有出动一兵一卒，这可是一群凶恶的猛虎，他们能征善战，绝不是白水军这些二流货色能比的。此时崔卓已经在想着明日要不要节省滚木火油了，如果消耗殆尽，等到晋北军攻城的时候，就缺少必要的阻敌手段了。

正月十五上元节，如果是在紫禁城，这一天一定是俊娜靓女们最喜欢的日子，这一天京师街头张灯结彩，处处洋溢着青春气息，不知多少姻缘在这个夜晚诞生。可惜在如今的汉阳城，感受不到一点节日的氛围，有的只是战火荼毒，尚可喜接下了指挥棒，他直接改变了工程策略，四面张网，却只攻南面，另外三面蓄势待发。

一开始南城墙攻的很平淡，可到后来攻城云梯越来越多，满满的已经从十个百人队，变成了五十个百人队，攻城的人几乎将南城墙爬满。一开始攻城的时候稀松平常，守城士兵应对轻松，可突然间攻城力度加的如此大，守城压力瞬间加大了不少，许多垛口已经开始呼叫援兵了。

面对着那些呼叫援兵的士卒，崔卓犹豫了，他生怕一旦调集援兵，其他三面蓄势待发的白水军士兵就会猛扑上来。就在崔卓犹豫的时候，尚可喜却再次加大了攻城力度，一时间南城墙满是厮杀的身影，爬上城头的任也越来越多，整个南城墙似乎摇摇欲坠了。眼看着白水军拼了老命，也由不得崔卓再犹豫了，于是，崔卓开始调集北面、东面兵马驰援南城墙，如此集结重兵，才堪堪抵挡住。

这一战，崔卓又胜了，可是退兵后的尚可喜却露出了一丝笑容。哼哼，崔卓这个老狐狸，到最后还是露出了破绽。为什么北面和东面都调兵了，唯独不动西面呢，要知道东面可是经历过攻城恶战，比起西面来，远远更需要人手防守。一个兵马调动，已经暴露了汉阳城不少弱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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