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应外合，赚开城门。

这都已经不是什么新鲜的事情了，王天行之前在监狱中早已探出，邙苍派诸人要在紫竹真人的领导下制造内乱。

但，若是军队同样也被反贼渗透，那桶城岂不是相当于锅中白鹅，掌中木偶，早已是蒙高人唾手可得的东西了吗？

如今同城守城大将和城主并未出现献城投敌的行为，可以说至少他们还是会坚守城池的，那么此时若是军队里有内应，又会是何方神圣？

王天行锁定了赵家和袁家，二者中必有一家存在叛城投敌之举。

那么也不难想到，之前大小姐说出夏明帝的谋划，其一石二鸟之计的第二只鸟，应当就是这桶城的地方世家势力。

经此一役，夏明帝就可以借世家通敌叛国之举对国内世家开刀，虽无法根除隐患，却能一刀砍下世家不少利益权力，大大加强夏明帝对于各个地区地主豪强势力的统治力度，连坐朝廷之上的世家官僚，从而一举加强自己的封建皇权。

高，实在是高，但受到牵连的又何止地方势力。

损失最大的，最无辜的，是那些黎民苍生啊！

王天行恨得咬了咬牙，这夏明帝也不是个什么省油的灯，桶城周边一十七个村子，总共九十万人口，此番劫难又将凭空增添多少冤魂？

见王天行驻足战场，沉默不语，楚先生似乎是看出来了什么，淡淡地说道：“人类兴衰存亡，自有世道更迭。妖族尚不论蜗居山林一隅，又何尝埋怨天道不公呢？”

王天行听到这话，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楚先生这话也不算是针对人类，有尽的红尘，无尽的欲望轮回，即便是圣人也难以保证千秋万业。

能把当下做好，能守护值得守护的人，于心无愧，便已不易。

“若是有一天，我与先生为敌，该当何如？”王天行不禁问道。

“我等无权审视自身的选择，因为那不是我辈可以决定的。”楚先生回答。

“那江湖，何曾真正自由？”

“江湖本无自由，但正因束缚无助，方才有了自由……”

……

“其实在许多人类与妖族生活的边界，是存在人与妖共存的村子的……这些村子规模不大，与世隔绝，所有村民只求温饱。他们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也不想知道外面的世界是什么。虽然他们并不排斥外面的来客，但已有破灭的觉悟。”

“那这不是很奇怪么？未言生，先言死，怎么会有人愿意接受这样的命运？”王天行好奇地问道。

“与其说是接受必死的命运，倒不如说是预料到了不得不同外世相互沟通的必然结局……到那时只有两种结果，不论是和平还是战争，存在于村中的现状必然湮灭在历史之中。”

“因为新的事物必将带来新的欲望，就好像我对于蝴蝶镖的热爱，这是一种无法用正确和错误判断的结果。”楚先生掏出蝴蝶镖，在手上随意把玩着。

如果说封闭的村子是时空中静止的“现在”，那被外界打开就是进入到了世界发展的“未来”，也怪不得即使拥有智慧的远见，命运也依旧保留了一份这样的村子存在，这大概就是命运送给人类和妖族真正的“礼物”吧。（注：present有“现在”和“礼物”的双重解释，此梗源于某个想做大侠的熊猫。）

王天行沉默良久，终究是没有深入去思考这一问题。争端不论是有用还是无用，当它以战争的形式开始的时候，所有的人都是受害者，包括它的发起人，包括表面上的受益者。

走过这个前哨，另一个前哨也是相同的惨状，不同的是地上有了许多车辙，看来这帮蒙高人与之前的内鬼同时来攻击这里，甚至王天行都脑补出来了内鬼们装作打了胜仗押运俘虏，结果一进门就抽刀反叛的情节。

不论怎么说，这一仗更加惨烈，地上的尸体多了许多，还有不少蒙高人身中数十箭而死。

“楚先生有什么发现吗？”

“战事惨烈又不加以仔细打扫战场，定然是为了怕走漏消息于是闪电出击，连下三个前哨阵地。”

“那桶城得到消息的时候……？”

“公子也猜到了，没错，就是为了打一个时间差。他们这是有一个严密的计划，背后出谋划策者另有其人，仅凭蒙高人是做不到这些的。”

倒不是楚先生小看蒙高人，但计谋向来不符合蒙高人的心理认知，如果能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解决，蒙高人就从来不会搞那些弯弯绕的事情。

如今的桶城最外延的前哨被依次根除，相当于从侦查范围上限制了桶城的情报获取广度。

简单来说就是你家辅助不做眼，地图全黑看不见。

那不论蒙高人是什么动向，有什么计划，做什么行为，部队在哪里，桶城已经很难探查到这些信息。如果少量派遣斥候极其容易被劫杀围堵，若是派小部队出去侦查则很容易遭遇到蒙高人的埋伏。

虽说桶城有守军，但专业的斥候则寥寥无几，毕竟这个年代很少有人把侦查部队扩充到一个极多的人数，这样一来桶城周边只有最多五到十里的侦测范围，而且每个斥候需要准备三匹马以逃避凶猛的蒙高人追杀。

王天行拿着自己请人画的简直地图，详细地分析了周边整个地区。由于桶城像一个桶横在两大山脉之间，因而深入大夏平原则必须攻下桶城。此刻蒙高人隐瞒行踪，若不是洗掠周边村庄，速战速决，那极有可能是在秘密筹划攻城方案。

至于具体的操作，王天行自己知道的就不下制造工程武器、挖地道、截断后勤、围点打援等等情况。反正也看不到蒙高人的动向，就是被动挨打。

不过王天行不认为蒙高人会深入腹地洗掠，若是他们真的这么做，那后方的守军一求援就把这三千人轻松包饺子了。

“可能不止三千人……”楚先生提醒道，“你忘了战场上这点损伤与前哨实际人数相差甚多，怕不是集体叛变了。”

得，这么看来这前哨相当于人家蒙高人建造的。

王天行越想越郁闷，干脆放弃思考，沿着行军的方向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