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静如凉水。
用过晚膳之后,夏天睿遣退了所有的宫人,陪着云箫坐在寝殿内。
云箫寝殿内的烛火依旧亮得犹如白昼,这奢华的中宫内阁,在这暗夜灯火的映衬之下,越发显得美轮美奂,倒不似白昼那般充满威仪。
夏天睿拉着云箫的手,放缓了语速,对云箫说道:
“箫儿,你别太担心你二哥,我已经嘱咐了刑部的人,不会对他动刑的。但是,这件事情,到底是牵扯到了他,当着众人的面,我也不能徇私太多,所以,只能先委屈他去刑部大牢里住几日了……”
说完,他又长长地叹了口气。
云箫知道,夏天睿的话中,其实是含着歉意的,她勉力一笑,对夏天睿道:
“皇,臣妾十分感谢皇对臣妾的信任,也十分感谢皇对臣妾家人的信任,今天的事情,发生的实在是太突然了,臣妾事先也不知道,二哥怎么就认识那个女刺客,若不是当时,二哥突然当众说了那么一句话,太后也不会逮着二哥不放,皇这样维护臣妾与臣妾的家人,臣妾心里真的很感动,说到底,都是臣妾没有做好,让皇为难了!”
“我们夫妻之间不说这种话,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太后摆明了是想拉你二哥下水,我又怎么可能坐视不管?!”
夏天睿将云箫的手,合在自己双手的掌心,就像是捧着一件珍宝,他温柔地望着云箫,道,
“箫儿,你是我的妻子,是我以后人生中最重要的那个人,我虽身为帝王,坐拥天下,却高处不胜寒,仍有许多身不由己之处,但是,不管我的处境有多艰难,我都会尽我最大的能力保护你,让你开心,也让你安心,所以,你一定要相信我,既然娶了你,就会将你在意的一切都放在心里,你只管全心全意地依赖我就是……”
夏天睿对云箫,是真的很温柔。
云箫微微垂下长睫,轻轻点了点头,面带绯红:
“臣妾之前任性了……谁让皇比臣妾大几岁,总要多让臣妾几回的……”
夏天睿听了这话,顿时笑得合不拢嘴,一时竟也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皇后的伶牙俐齿,现在也知道用在夫君身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笑,云箫也跟着一起笑。
笑过之后,夏天睿的脸色又忽然沉下去:
“其实,我倒是希望今天的事情能成功,虽然日子有点不太好,是华儿满月的大日子……”
云箫闻言,笑容刹那凝固,满殿温馨的气氛,也瞬间凝结。
她不可思议地抬首望向夏天睿,问道:
“皇,你的意思是,今天的事情,真的是个意外?不是高家人在背后指使的?!”
夏天睿给了云箫一个高深莫测的笑容,他再次握紧云箫的双手,然后压低了声音说道:
“虽然今天太后被坐得比较远的宋嫔所救,看起来有些匪夷所思,但是,我现在可以很肯定地告诉你,今天的事情,太后事先应该并不知情!”
他顿了顿,慢条斯理地为云箫分析道,
“因为,今天去寿安宫给太后诊脉的御医,暗中向我禀报,太后今天是真的晕了过去!你想,如果太后今天下午是装晕,那她不可能装那么久,一直到快天黑了才醒来,御医也不可能察觉不了,而且,你看她醒来之后说的那些话,也确实比平时刻薄许多,这就说明,太后对今天的事情,格外的愤怒与震惊。”
“如此说来,确实有几分道理。”云箫一边听,一边点头,“那高丞相呢?他也完全不知情吗?”
夏天睿的神情再次变得高深莫测起来,他有些迟疑地说道:
“高丞相……这个老狐狸到底知不知情,现在还真不好说!要说他事先知情吧,这么大的一件事情,他为什么不提前告诉太后?可是要说他事先不知道的话,谁给宋嫔送的消息?宋嫔会突然来护驾,就算她能给出一百种说辞,我也不相信是巧合!”
提到宋嫔,云箫十分曼妙地笑了:
“宋嫔自从进宫以来,就是在夹缝中生存,可是,她好像每次都能有惊无险,这一次更是还因祸得福,还真是不简单啊!”
夏天睿闻言挑眉:“你也觉得这个宋嫔不简单?”
云箫点点头:“若是将发生在宋嫔身的事情,放到高贵嫔的身去,高贵嫔未必能安安稳稳地走到今天!”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夏天睿笑道。
就在这时,云箫又想起一事,她道:
“对了,皇今天撤销了内务府两名总管的职务,将他们送去了专门给有大病宫人居住的安乐堂,其中,愿内务府大总管秦松原本就是太后的心腹,他应该知道许多高家的秘密,而今日进宫来表演的舞姬都必须经过内务府的准许才能入宫,对于今日之事,秦松一定知道一些内情,皇不妨着人好好审审这个秦松。”
夏天睿闻言,不住地点头。
他叹了口气说道:“要说秦松完全干净,我是一点儿也不相信,这些年,秦松仗着背后有太后撑腰,可没少在后宫横行霸道,但是,秦松在宫里待的时间久了,对于宫里常用的那些套数,都了然于心,如今是我夺了他的职权,将他扁去安乐堂,太后未必就肯这样放弃他,想要在这个时候从秦松的嘴里审出些有用的东西来,恐怕没有那么容易……”
云箫听了这话,不禁微微蹙眉:
“是人都会有弱点,秦松的依仗只有太后,太后若是无力保他,他绝望了,就一定会松口的!而且……他在这世就没有其他的亲人或者牵挂吗?”
夏天睿望着云箫,笑道:“内侍们无儿无女,活到秦松这个年岁,还能有什么亲人牵挂?他们跟我们不一样,今天贬谪秦松的时候,我也没想那么多,现在被你这么一提醒,事情仿佛又多了一道突破口,箫儿,你可真是我的贤内助!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