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像一张巨大的网,从四面八方慢慢的将整个天空拉拢,泼墨般的洒脱和欢畅。那抹红色褪去了,天边留下的是一片黑白混杂不清的景象,静默的安然的等待着黑夜的来临。没有忧伤,没有绝望。是一种淡然,一种安详,更是一种日落该有的模样……
顾绛抬头看着头顶的天,眼见它一点一点的黑,他们该行动了。
白日里已经商量过了,待见过了虞老爷、虞夫人以后,他们晚上便在虞府内偷偷查访,瞧瞧看有没有老人知道当年的事儿,或者有没有什么线索。
如今,虞老爷、虞夫人都见过,他们按照各自的分工,分头行动。
秦如海坐镇屋里,替他们打掩护,若是有人来了,他便找个理由,敷衍过去。
秦子扬则在虞府内向府里的老人打听当年的事儿,看看有没有人知道些什么。
而顾绛直奔虞老爷的书房,找找看书房那有没有什么线索。
三人之所以没有选择直接去问,一方面,他们是怕事情不是虞老爷做的,他们这么冒冒失失的去问,会惹得人不快。
另一方面,他们担心若真是虞老爷做的,这样贸然前去询问,虞老爷也不会承认。
在商量的过程中,顾绛一直注意着秦子扬的神色,见他神色还算镇定,也就没说什么。
三人分头行动,顾绛换了身夜行衣,直奔虞老爷书房。
房间当中放着一张花梨大理石大案,案上垒着各种名人法帖,并数十方宝砚,各色笔筒,笔海内插的笔如树林一般。那一边设着斗大的一个汝窑花囊,插着满满的一囊水晶球儿的白菊。
西墙上当中挂着一大幅米芾的烟雨图,左右挂着一副对联,乃是颜鲁公墨迹,其词云:烟霞闲骨格,泉石野生涯。案上设着大鼎。
左边紫檀架上放着一个大官窑的大盘,盘内盛着数十个娇黄玲珑大佛手。
右边洋漆架上悬着一个白玉比目磬,旁边挂着小锤。
卧榻是悬着葱绿双绣花卉草虫纱帐的拔步床,给人的感觉是总体宽大细处密集,充满着一股潇洒风雅的书卷气。
这虞老爷倒是有个有品味,顾绛心中感叹,然后开始在屋内翻找。
照理说他们大户人家,必定有一些暗房密室。
顾绛知道秀色灵山有密室,就是不知道这虞府会不会有了。
满屋子都是书,顾绛翻找了半天,一无所获。
苗疆之人不会用传讯纸蝶,那他们互相联系的方式必定是书信。
难道说……这真的不是虞老爷做的?要不然怎么可能连来往的书信都没有呢?
顾绛想了想,没有妄下定论,觉得还是应该再看一看。
突然,门外响起沙沙的脚步声,他赶紧藏到床底下。
很快,虞老爷和虞二爷进来了。
这虞二爷是虞老爷的亲弟弟,也是他唯一的弟弟,虞老爷平日里可是宠得不行。
顾绛心中腹诽:他们来这儿干嘛?
但很快,虞老爷和虞二爷就替他们解决了这个问题。
“大哥,我可是听说了,来的人里面有顾席的儿子,他们不会发现什么了吧?”说话的是于二爷。
虞老爷安抚道:“你别多想了,应该没什么事儿。”
顾绛听见“顾席”二字,立刻提高了警惕,细细地侧耳倾听,看来事情真的跟虞府有关。去听书网7ingshu
“大哥,你说我当年做的事儿不会被人发现了。”
当年,虞二爷为了一己私利,想要得到顾席手里的饕餮内丹,便上门重金求饕餮内丹。
谁知这对夫妻软硬不吃,最后还带着孩子跑了。
于是,他下令,让人去追顾席一家,那些祸端的确跟他有关。
至于,当年兄长为何会将秦子扬救回来,抚养成人,这也是为了替他赎罪。
顾绛在床底下听的一清二楚,终于知道事了情的真相,心情却并没有那么好,人心里的贪欲还真的是无穷无尽,不过一颗小小的饕餮内丹,竟能让他们做出此等恶行。
待人离开,顾绛从床底下爬了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这件事儿他必须赶紧告诉秦子扬和秦如海,让他们早做打算。
而此时,秦子扬那边一无所获,虞府的下人都是十年前经历那事儿以后才买进来的。
虽说没有确切的证据,可这些下人也足以证明,当年的事儿一定有蹊跷,否则谁家会突然招聘那么多新人?
秦子扬心里已经有了答案,只待顾绛那边儿,看看什么情况。
这样想想,秦子扬便回了自己的房间,而顾绛那边也早早的回来。
秦如海替两人倒了杯茶,着急地询问:“你们俩查得怎么样了?”
秦如海待在屋里,心中担心害怕极了,一边要担心他们俩能不能找到线索。
可事实证明,这俩人找到了线索。
秦子扬先说出了自己的发现,一点儿也没隐瞒。
秦如海听了他的话,眉头紧紧皱起。
接着,顾绛将自己今天听到的也说了出来,原本还抱着一丝希望的秦子扬,如今是彻底幻灭了。
他从来没有想过,救自己的义父,居然是这样的人,没有什么比这更难受。
顾绛能体会到秦子扬的心情,伸手拍了拍秦子扬的肩膀:“想开点儿。”
之前,因为孟识君的事儿,顾绛一度不想说话,如今见到和自己经历差不多的秦子扬,心中心疼了。
又过了一会儿,那姑娘早就走了。
“扬扬,你别想了,这件事儿由我来处理。”
顾绛其实挺担心秦子扬的,当初他一度挺不过来,若不是秦霜陪着,他这会儿说不定是什么模样呢。
如今秦霜不在,顾绛就得肩负起秦霜的责任,保护好秦子扬。
“姐夫,这件事我能承受。”
来之前,秦子扬就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不管是什么样的真相,他都能接受。
如今这个结果,他并不意外,只是心痛。
谁能想到,虞老爷收养他居然是为了替亲弟弟赎罪?
秦子扬无力地笑笑:“明天,就由我亲自去找义父吧。”
“你真的可以吗?”顾绛依旧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