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用?
真的是利用吗?可是阿暖为什么要瞒着她呢?那晚上究竟经历了什么事?她究竟是看到了什么人呢?自己送出去的信为什么没有回应?为什么来的会是公主府的人?
这一切的疑问都摆在她面前,让她不得不对阿暖重新审视。
或许娄归说得对,阿暖自离宫之后就一直与自己交好,可能只是想从自己身上得到朝廷之内的消息吧。
她毕竟是个公主,没有什么人会不想要那样高贵的位置,更何况涉及帝位。
她做出来的这一切,无非就是让所有人都觉得她无辜,让所有人都站在她这一边吧。
娄归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简单言语了一句,说阿暖是在利用他,缱云心里就浮现出了这么多的想法。
阿暖待她这般好,因为什么呢?就因为长公主和白鸣筝的婚事,因为阿暖没有站出来帮她说话?她一直坚信,如果阿暖帮她向裕帝言说,那个嫁给白鸣筝的妻子就会是自己,根本就不会有长公主任何事。
或许是因为阿暖想要逃避婚事的宗亲出面,利用自己,做出伤重假态,从而拒绝出席婚事?
她的确是单纯,或者说是太傻,傻到真正让人利用而不得而知。
阿暖毕竟跟她有着微薄的血缘关系,娄归是什么人,一个异族女子,怎么可能想看着素和氏好过呢?
可是缱云最后还是没有想明白。
性格如此吧,她太倔了,事情已经发生了,白鸣筝不要她了,而她的好姐妹傅阿暖也在此刻开始算计她。
一切的一切,都太过于巧合了。
“想清楚了么?”
“皇后想要我怎么做?”或许缱云觉得,在自己最孤立无援的时候,只有皇后出面帮她了。阿暖口口声声说这自己是她的好姐妹,可是最后截了自己信的不也是她的人么!阻止和白鸣筝见最后一面,一直到现在也未曾露面。
白鸣筝,更不用说了,他抛弃了和自己这么多年的感情,攀附于长公主,做他的驸马去了。
自己,什么都没有了。
“乖孩子......过两天长公主就要大婚了,委屈你几天,大婚当天才能放你出来......不过清珞这几天还在公主府禁闭,怎么说出来就出来了。”
“她不是还有她的百霜阁么!”
缱云眼神冷漠,对于阿暖藏在她这里的秘密,面对皇后,直言不讳也没什么了。
仅仅说了这么一句百霜阁,娄归顿时便明白了,不管用什么方法,其实都困不住阿暖的。公主府只是个幌子,他也不止有公主府这么一个地方可去,这么些年不回宫里,必然还是有她的道理的。
只是阿暖没有想到,自己是真心将缱云当做朋友,当成姐妹,可是最后自己在她面前的一切终究会说给别人听。
因着长公主婚事将近,楚祁玉也受邀出席这样的场面。
毕竟是梁渝使者,虽说他还没有说明来意究竟是为什么,但对于宾客之谊还是有的。
二皇子素和清霁与楚祁玉在梁渝时就交好,这段时间,除了在驿馆住着,偶尔看看大胤风景、了解了解风土人情之外,就是进宫与二皇子对弈喝茶了。
不过此次进宫,他是带着目的的。
傅阿暖的身份在他这里一直是不清不楚的,也不好意思直接询问人家姑娘,问问皇室里的人,也是没什么大问题的。
就算是皇室的人,作为一个使者而问,过多于和亲之下,缔约联盟而已。
二皇子的川月宫就在裕帝的太极殿附近,裕帝其实还是很疼这个儿子的,当初说是不顾反对将他送出梁渝做了质子,但其实真正的是在保护他的安危。
他母亲只是个包衣出身的女子,虽是亲封的婉妃,但对于皇后和娄归的势力而言,是极少的。傅后虽早逝,但清梵和清珞有其他人可以护着,清绝也有他母亲娄归护着,可清霁却没人能够护他。
把他送走,无疑是最好的办法了。
二人亭中对弈,外面下着雪,暖炉也在周围烤着,猞猁裘披在身上,祁玉走了最后一步白棋,让正要下黑棋的清霁深思了一会。
收回准备下棋的手,畅快吐出一句,“你赢了。”
“看来湛碧楼那边的文人墨客的招数,还是能够赢你的。”驿站离湛碧楼不远,而湛碧楼除了是紫云会的根据地之外,也是文人墨客们爱去的地方。
“你来了这么些天,可还有什么不习惯的地方?”
“没什么不习惯的......倒是有个人,想问问你认不认识”祁玉拢了拢身上的猞猁裘,看着正在收棋的清霁。
清霁看着他这样,忽然开始嘲笑他了,“怎么了?看上哪家姑娘了?”
“玩笑话......你知在你们大胤王室内,可有傅阿暖这个人?”
傅阿暖?
姓傅?
清霁开始自言自语的想了想,但还是以宫内没有傅阿暖这个人回绝了他。
毕竟清霁被送往梁渝的时候,阿暖还没有离开皇宫,傅阿暖是她离开之后为了能够在外立足重新取得名字。用她母族的姓氏,在她母族的地方,希望能够拜托宫内人,自己一人独大。
只是清霁想不明白,被祁玉注意上的一定是世家女子,但是又会有谁用傅这个姓氏呢?
当初名声大噪的傅氏一族,现在可无人敢提及!
既然二皇子都回绝了这个问题,或许是自己想多了,也或许是他这么多年来还没有多了解这宫里的人吧。
——
娄归出了大理寺之后,便直接往着公主府而去,既然知道现在那个在府内的是个替身了,又何必不去把她真正的面目给扒下来呢?
她傅阿暖这一路来都走得太平稳了,不有些阻碍,怎么能让她好过呢?
帝尊女身,不是这么好承受的住的。
不过听缱云话中所言,阿暖貌似是受了伤的。
毕竟自己还是皇后,阿暖还是这大胤的公主,违背了旨意,她这个一国之母还是能够处置她的。
阿暖身体恢复了些,百霜阁的凉亭里坐着,似是在等什么消息。她咳疾重的很,身上虽说披着一层厚衣,但是锦烈还是怕她染了风寒,拿着厚重的额猞猁裘给她披上了。
经历了这么多天的事情,她也好久没有管顾云初苑的事情了。
不知道之前她拟定的刺杀任务,手下的人完成的怎么样了。
一直望向远处的杏林之庭,秋日里的一地金黄,现在看来除了被雪覆盖的霜白,什么都看不出来了。
雅舍长亭里空空荡荡,只有白梅花凋零了一地。
“咕咕。”一只白鸟从风里落下,脚上系着手巾,筋疲力尽地落到了窗台上,发出急切的鸣叫,却始终不见主人出来。它从极远的地方带回了重要的讯息,然而它的主人,怕是出了事了。
雪鹞从脚爪上啄下了那方手巾,挂在梅枝上,徘徊良久。
看到梅枝上那一方迎风的手巾,她的眼神在一瞬间凝结——
“任务失败!”
叶崇任务失败了。
这是百霜阁这么多年来的第一次,究竟有谁能够判断出自己的刺杀计划,这么完整无误的错过刺杀时间呢?
她每次制定的计划都有多个方案,此路不通也会有别的办法来完成这次计划,到底又是谁这么高明,一步步的躲过了自己的计划。
阿暖倒不是怕失败,她怕的是一击不中,那人就有了防备,以后再下手就不是那么容易的。更何况,这一次的一击不中,就会把百霜阁推在风口浪尖上,逐渐的面对江湖和朝廷两方的审判。
是这段时间阿暖把心思一直放在宫廷夺嫡皇储的事情上了,根本就无暇主心顾忌百霜阁的事情。
加上阁中还没揪出来的内应,更是这一次中的大危机。
百霜阁越来越暴露,在最后的结局恐怕只有她牺牲自己重新回宫,才能得以保全她母亲仅留给她的唯一的东西了吧。
阿暖有些迟疑地拢起了紫金手炉,想着后面的补救办法,却不知道,另一件事已经打乱她现在的思路了。
“阁主,皇后......皇后往公主府去了。”
震惊!
阿暖与娄归没有任何交情,甚至说他们的关系还挺僵硬的,这样的时间段里,娄归去公主府干什么?
阿暖七年前离开皇宫也是因为娄归,她跟她生父关系恶化,不简单是因为傅后殒身,更多的是因为裕帝立娄归为后。
她一生,是不会认第二个母亲的。
也不像有人,顶替她母亲母仪天下的位置。
而娄归呢,因为这个正嫡的公主,也做了不少与之相对立的事,毕竟她也有个孩子,同为子嗣,谁又不能真正坐在皇储的位子上呢。
只要扳倒了素和青珞,她在这大胤,或许能够好过些。
“我得回去一趟。”
她有些迟疑地拢起了紫金手炉。
辞渊忽的出来阻止她,但是阿暖坚持自己要回去。她现在毕竟还是大胤朝的公主,还没有做出任何与之有关事情之前,面对旨意还是不得不低头。况且,若淳还在府内,不能让别人替自己受了这场罚。
反之,那些暗卫死士的,随时可以进入公主府,他们在那个地方来去自如还是不会被禁军发现的,所以辞渊没有过多的担心。
只是阿暖想不到,自己竟然这么多年来,是第一次独自跟娄归打交道。
公主府外依旧还是禁军的团团包围,大门正常的开着,里面鸦雀无声,好像什么事情都没发生一样。
天气愈发的冷了,阿暖在下马车的时候,拢了拢自己身上的轻裘。进门的那一时,大门忽的就关上了,顿时两边的禁军皆附身单跪,口中齐声的念着,“迎公主回府。”
阿暖有那么些不自在,她知道,娄归一定是在主殿等着她了。
无数风幔飘转,幔角的玉铃铮然作响——而在这正殿的主位上,华服的女人斜斜靠着轻榻,仿佛有些百无聊赖,一直逗弄着怀里的猫。
阿暖是怕猫的,整个王宫的人都知道。
按照宫里规矩,阿暖应该气息平甫,对着高位上的人,举起右手,示意。
但她,是不会对这个女人行任何礼的——
“你来干什么?”
“我今日若不来,五公主是准备什么时候回来呢?”娄归忽的起身,将怀里的猫交给身边的人,逐渐走到阿暖面前,“替身来顶替,你准备用多久?”娄归的眼神有些咄咄逼人,好不容易抓到阿暖的把柄了,不好好的威胁一次,怎么能消这么多年来一直打压的气呢!
“跟你有关系吗?”
阿暖看见了在一旁跪着的宫侍和若淳,她应该已经猜到娄归来的时候的场景,若非硬闯,若淳又怎么会被她发现。
“本宫一国之母,你说怎么就跟我没关系呢?”娄归阴阳怪气,绕着阿暖言说,但是阿暖并未正眼看她一次。“这个女人,在闺房冒充公主,不知是何居心啊,假冒公主,该当何罪!”
娄归示意下人,若不惩治这些,那些人又如何能够好好照顾公主而不胡乱去为所欲为,没有一点教训,怕是不知道什么是规矩了。阿暖是公主,她有不遵守规矩的资本,可是她们没有,她们只是宫侍,不好好教训,真的就目中无人了。
公主府虽说有着自己的规矩,但是毕竟还是隶属于大胤朝,隶属于王宫,隶属于裕帝,裕帝说的话,就是规矩。
“你敢!”
“我有何不敢,本宫是陛下亲封的皇后,教训几个人,我有何不敢?”
亲封皇后,以为自己身份有多尊贵?
“我是他亲生女儿,你敢动我的人!”阿暖的怒气吓到了正在教训的娄归的下人,忽的有些不敢动手。
若不是被逼至此,阿暖怎么会这样说,这个公主的身份她何曾想要过。但是有的时候她发现,没有这个身份,她便无法保护她身边的人,无法让身边的人过的安稳。
百霜阁何故,面对权贵的时候,又如何能够摆布的干净,她父亲还是疼爱她的,放肆她的为所欲为,很多时候都没有她自认一句公主来的轻松。
“就算我有错,也不该你来教训我。”
一国之母,在阿暖眼里,不过就是一个虚名而已,娄归怕是为了这个位置,不知道在上面铺了多少人命了,还敢在这里义正言辞的说这自己是国母,真的是不知羞耻!
娄归自知理亏,本想着能够让阿暖她在面前认个错,谁知道竟被这样奇怪的道理给说住了,气冲冲的抱着猫往府外走。
阿暖回来的时候,是婉娘陪着的,但是娄归离开的时候,婉娘却有些刻意的躲着。
不知道是怕被看出来自己是婉妃,还是不想让人知道她还活着——
婉妃,庄枼婉,这个人,怕是早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