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洛的语气中带着毋庸置疑的命令感。
她本能的走了过去,坐在了白洛的身边。
“这几天住在这里,还好吧?”白洛上下打量着秦殊歌,那慈爱的样子,让她闪神了一瞬。
“嗯!很好的,谢谢您这些天的照秦,您的身体好些了吗?”
秦殊歌故意说出了“您”这个字,也是想让两个人的距离疏远一些。
她的小心思,白洛怎么不知道呢。
“以后不要您,您的,就叫我干爹好了。”
咳咳咳咳咳咳——
“????”
秦殊歌蹙眉,睁大了眼睛,难以置信的看着他。
“我不是别的意思。”
白洛看着秦殊歌那夸张又惊讶的样子,知道她想歪了,急忙解释道:“我没有别的意思,只是觉得你叫我白先生过于生分,你又不能直呼我的大名。
我们两个人的年龄差距又这么大,所以我就想着......”
白洛说完话,故意拉长了音,看着她的反应,生怕她生气一样。
秦殊歌听着他的话,心中也是了然,毕竟要住在他家里这么久,总是直呼白先生的确是不太好。
可是,她真的从来没有叫过人父亲母亲。
她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面露难色的她,此时有些犹豫不决,白洛见到她这般,也是明眸微敛,眸底划过一丝失落,拍了拍她的手,安慰道:“没关系,等你什么时候想叫了,再改口就好。”
秦殊歌此刻憋了很久,所有的话都堵在了喉咙口,可就是不知道要怎么说。
听着白洛给了自己台阶下,她哪里还敢迟疑,急忙脱口而出。
“谢谢。”
白洛眼中的失落,秦殊歌不是没看见,可是现在她真的是有些手足无措,更是不知道要如何开口。
“我们吃饭吧。”
白洛夹了一块鱼肉放在了她的碗里。
秦殊歌微微闪神,冲着他笑了笑。
她,从来都不喜欢吃鱼肉的。
可是现在,很难再拒绝白洛,也只能狼吞虎咽的吃了下去。
还没有吃完,白洛怕她没吃饱一样,干脆夹了一条鱼,全部放在了她的碗里。
“多吃一些,这鱼啊,是你......,是最有营养的。”
白洛看着秦殊歌的眼神,永远都充满着慈爱与一丝的小心翼翼。
那种感觉,好像是重新获得了至宝,想要将她捧在手心里,怕摔了,含在嘴巴里怕化了,对她想要好,再好,更好,可是怕秦殊歌会因为他这样,而恐惧导致疏远。
那种若即若离的压抑,让秦殊歌一眼就看透了。
他的眼神,看着她,又好像不在看着她,似乎是透过了她的身体,看着另外一个人。
“我是不是长得有些像谁?”
秦殊歌脱口而出。
白洛眼眸中的一丝慌乱,让她抓了个正着。
他克制着微微颤抖的手,将一颗青菜放在了她的碗中。
“她叫什么名字?”
秦殊歌现在就想知道,他和她的故事。
白洛见秦殊歌根本不给自己打哈哈的机会,将筷子放了下来,长长的叹了一口气,抬眸看着秦殊歌说道:“你吃完饭,我告诉你。”
秦殊歌点了点头,咬着牙将鱼与青菜吃完,擦了擦自己的嘴,目不转睛的看着他。
“跟我上楼吧。”
白洛起身,快步走出了餐厅,秦殊歌紧随其后。
两个人脚前脚后走进了三楼,白洛带着她推开了书房的大门。
他的书房非常大,也很空旷,除了几张沙发与桌椅以外,就只剩下他的办公桌,和身后的一墙书柜。
一些装饰都没有。
清冷又没有一丝的人气。
白洛目不转睛的看着她,冲着她招了招手,指向桌上的一张相框,对着她说道:“这个女人,和你很像。”
秦殊歌随着他的目光看去,见到了相框中的女人。
一张精致的侧颜,拿着酒杯,那惊讶的动作很明显就是被抓拍下来的。
“你喜欢她?”
秦殊歌看着白洛看相框的眼神,充满了留恋。
“是。”白洛点了点头,握着相框的手轻轻颤抖了起来,“可是,我对不起她,是我伤害了她,我当年,就是一个混蛋。”
白洛这么说可以,可是秦殊歌哪里敢这么附和他,急忙岔开了话题,“她真的很漂亮,很有气质的女人。”
白洛觉察到了她的小心思,微微翘起了唇角,点了点头,“是的,她是我见过,最漂亮,最有头脑的一个女人。”
“你是单恋吗?”
秦殊歌虽然很冒昧,但是她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就是想问他。
也许,是冥冥中她感觉到,白洛也想让她问出来。
“不,我们是相爱,只不过当年的我,不懂什么叫爱,让她一片痴心错负。”
秦殊歌此刻可不敢再接话了,说不准什么地方就会踩雷,只能微微点点头。
白洛拿着相框,不停的来回摩挲着,眼眶中的泪挂在那里,他极度的克制着自己,企图不让那些泪珠滴落下来。
“我这一辈子,前半生一时无两,后半生,却成了孤家寡人。
什么大风大浪,我都经历过了,我对她做的事情,也是别人无法想象的。
我现在所能做的,就是让我自己多活一天,再多活一天,每时每刻让那些真相折磨我,我才能好过一些。”
秦殊歌听着他的话,知道他的那些故事,是平常人无法触及的,此刻她唯一能做的,也只是站在他的身边,聆听着他的故事。
“我这辈子最后悔的事情,就是将她所有的东西,都一把火烧了。所有的东西,和她有关的任何东西,没有一件例外。”
白洛此时已经控制不住自己的情感,那一滴一滴的泪水流了下来,落在相框上,滴在了照片中,那女人的酒杯中。
“这张唯一的照片,是我求一个人,求了一年,他才给的。”
白洛的话,让秦殊歌的呼吸都微微一滞。
她不知道,一个男人会有多决绝,会将一个人的生活都从他的世界里抹去,一点不剩。
“这些都是我自找的。”白洛轻嘲一声,是嘲笑着他当年的所作所为,也嘲笑着他现在的落魄结局。
“白......”秦殊歌的话稍稍一顿,“白洛爸爸。”
她是想说白先生的。
可是现在的白洛,恐怕最不愿意听的,就是自己叫他太过生疏了吧。
听着秦殊歌的话,白洛有一瞬间错愕的站在那里。
蓦地眼眶又一次红了起来,那眼泪好像决堤了一般涌了出来。
到底是经过了多少事情,他能这样啊——
一个五十多岁的男人,佝偻着身躯,好像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让时间与记忆摧残着他。
“唉!”
白洛声音嘹亮无比,几乎用了全部的力气去答应这一声。
有那么一瞬间,秦殊歌翘起了唇角。
能帮助一个人,让他笑起来,也算是一件幸福又快乐的事情吧。
白洛双手微微颤抖,握住相框的手紧了又紧,指尖也已经微微泛起了白色,他略显犹豫的站在那里,向着秦殊歌的方向挪了两步,用着最渴求的眼神与语气,低声的说道:“能再喊一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