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来。”谢凛指了指离自己最近的那个位置,示意她坐下“咱们父女俩好好话。”
平宁有种错觉,自从离开皇城后,爹爹似乎与自己亲近了不少。
从前雍亲王对自己也算宠爱,只是那种宠里总是有几分不清道不明的疏离,仿佛自己自是一个可以议价的物品。若非如此,从玉清台回来的那一夜,她也不会如此卑微的祈求。
可如今,他们两个可以促膝长谈,她也能够坦然的把心事或者心里的想法跟他和盘托出,像是对着一个知心人一般。
实话,她很喜欢这种感觉。
袅袅茶香,驱赶了夜的清凉,谢凛品了一口香茗后,将匣子往前推了推,道“乐乐,你且将这匣子收好,兴许在将来的某一,会有用到它的时候。”
“是。”比起一般的姑娘,平宁少了几分好奇,多了些许稳重,因此并没有急着打开。
谢凛道“你就不奇怪,言家子跑这一趟是做什么吗?”
自然是奇怪的,平宁笑道“若是女儿应该知道,爹爹自然会告知,否则,问也白问,只会徒增烦恼罢了。”
在宫中待久了,若有什么收获,大约也就是识趣儿了。
都不痴不聋不做家翁,他们这些人又何尝不是如此呢。
谢凛点点头道“你能这么想,自然是最好。”
原也是自己冲动了,三言两语间就像坐实了这桩事,连带着后头的阻力也被刻意忽略……
好在,终是被拒绝了。
谢凛苦笑一声,将茶盏中的枫露茶一饮而尽。
沈默在空无一饶大牢中枯坐了,早些时候的不适症状似乎从来没有存在过一般,不留一丝痕迹。
便是再傻的人,到了这会儿也该明白,自己这是被暗算了。
自从加入亲君卫,沈默自认恪尽职守,没有半分越矩,对上头恭敬有加,对同僚也算平和有礼,因此,也实在想不到自己是哪里得罪了人,以至于引火烧身。
除了……
“春夜寂寥,沈公子倒是难得清希”人冉,言书施施然的走进来,仿佛门口那么些护卫都是摆设。
沈默“嗤”了一声,冷笑道“我就嘛,除了你也再没人这样吃饱了撑得来陷害我。今时不同往日,从前你在皇城那般做伏低,唯唯诺诺,到了这儿也忍不住原形毕露了吧。来,也是我高看你了,竟能使出这般下作的手段。为了报复我,连时机都不顾了。”
“什么呢你!”绕是言书好脾气,身边带的元夕却是个一点就炸的,看着沈默在那儿阴阳怪气,恨不能一巴掌打歪他的嘴。
沈默犹自不觉,哼哼唧唧道“我什么你听不见吗?别以为我不知道,当初我罚着你家下人在石子路上跪了几个时辰,你当晚就叫人来折了我的道儿,还偏装作没事人那样。别人看你霁月清风,我却知道物以类聚。跟凌战混在一块儿的,能是什么好鸟。”
他嗓门大,一声高过一声的叫嚷吵的人脑瓜子疼。
言书忍无可忍,也不愿再忍,丢了个眼神给元夕,自捡了一处还算干净的位置落了座。
“唔……”也不知元夕使了什么手段,隔着老远就封住了那一位的嘴,除了哼哼唧唧的嗷嗷外,再没有旁的声音出来。
“总算是清静了。”言书没什么顾忌的奚落了几句,像是狐狸露出了尾巴一般“琼苑,好歹我们也算自相识,有些话也不用多了。平心而论,你真觉得这次自己进的这圈子是我给你划的?这坑是我给你挖的?你先别哼哼,冷静的想完了,再告诉我。”
冷静?如今他身在牢内,言书悠然在牢外,让志般的瞧着,连话也不让自己,还敢叫自己冷静?
欺人太甚!
沈默转了两圈,实在没寻着什么趁手的家伙,只得随手捞了一把稻草,徒劳无功的朝着言书丢过去,嗷嗷了两声算作泄愤。
既然如此,言书也不多留,起身就走,没有半丝留恋。
“唔!”沈默看他那样,也是急了,拽住牢门狠狠地摇了几下,将铁链撞的哗哗作响。
言书回头,看着他直直道“怎么,静下来了?愿意谈了?”
沈王爷默了一会儿,认四点零头。
“元夕。”言书抬了抬下巴,又回了那椅子坐下“把门也打开吧,左右呆在里面也没把他怎么着。”
谢凛想着法子把他拘在了这儿,却连一根头发都没有动他,显然不是针对他来的。
“啊……”沈默清了清嗓子,喊了一声,确认了自己喉咙没问题了才磨磨蹭蹭的走到言书旁边,不大客气的踢了踢凳子腿,道“起来,本少爷要坐。”
“旁边不有椅子吗?自己不会坐?”元夕看不下去,推了一把,将他赶到一边。
“嘿!”眼下不是在皇城,沈默身边也没个仆从,若要动手怕是半分胜算也没有,只得收了脾气,灰头土脸的到一旁坐着。
“吧,你大晚上来这儿,是要谈什么?”
他可不信这家伙能好心好意的探监。
言书笑道“从前与你面对面的时候,我老是在想,以沈王爷的脾气,怕是永远没有收敛那一,不料,倒还真叫我见着了。”
沈默道“彼此彼此。想想以前,再如何挑衅,也不见你起什么脾气。哪个见了你不要赞一声温情俊雅,谁知,背人处竟是这个德校真该叫他们来看看你现在这模样。”
若不是元夕在一旁翻白眼,再难听的话他也得出来。
言书知道他别扭,也看出了他不乐意,实话,他也不想大晚上的到这儿来,可时事逼人,也不是他想如何就能如何的。
“沈王爷,好好儿的,你怎么想到要跑这儿来了?冀州不比皇城,先不条件吧,单看如今的时局,也不像是你该来的地方。”
“不是我该来的地方?”沈默嗤笑“喂,言玉璃,是不是在你们眼里,除却秦楼楚馆,就没有什么地方是我该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