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穿得花花绿绿的女人从偏院走出来，大冷天摇着一把纱扇，一脸的胭脂堆砌，头上耸着一堆金钗饰，走起路来腰一扭一扭地，诡异至极。

贺音听到的阴阳怪气的声音就是这女人发出的。

她躲在一座假山后，准备开始看戏。

“啧啧，我当这是谁呢？原来是不受宠的陈良娣啊！”另外一座假山走出一女，身着束袖长衫，发拢成髻，若不是微有弧度的胸脯与女性的声线，倒真像是俊秀男儿一般。

“怎么，太子娶正妃，还得轮到你来管？你是个什么身份，不过是个小小五品官员之女，攀上东宫的高枝你就烧高香了吧，还想往上爬多高呢？且不论身份如何，就你这般矫揉造作之态，跟那勾栏的风尘女子有何异？丢人丢到东宫里来，陈良娣也真是古今一绝。”孙良娣瞥了一眼陈良娣，面带作呕之色。

“你！欺人太甚。”陈良娣指着孙良娣，半天只憋出这几个字。

“怎么，前天作妖的时候我赏你那一巴掌还想回味下？前天我是扇的哪一边来着？”孙良娣活动活动手腕，面容带笑地问道。

“孙良娣说笑了，大家既然进了东宫，同为姐妹，自然不能让外人看笑话的。”陈良娣脸色一转，面带和善。

不愧是女人，换脸比翻书还快。贺音在假山后暗自咋舌。

“哦？我想想，这东宫除了你我还有谁呢，啧，你说的外人，莫不是指太子妃吧？”孙良娣假装做了一番思虑。

贺音心里一咯噔，不会是被发现了吧？

孙良娣接着道：“太子妃是什么人，日后太子登基，你这等身份怕是外人都轮不到你头上，冷宫都替你备好了。”

贺音在假山后面躲着看得起劲。

这孙良娣真真是极对贺音胃口！看这身打扮、姿态、语调，不会是什么将门之女吧？

还真是，孙良娣的父亲是当朝统帅一方兵马的冠军侯，孙家自开朝以来，一直是天武王朝的第一将门。历代多出良将，代代品行端正，为天下人敬仰。

这般尊贵的身份，孙昀却委身作太子良娣，按她的门第，原本做太子妃都绰绰有余。

冠军侯为最高等的侯位，按品阶分，其地位甚至在一品之上。

而贺音的生父，贺知，身为户部尚书，只在正三品之位，贺音却贵为太子妃，而孙昀却为良娣，这按礼制是相当不妥的。

然而皇帝却似乎毫不在意，礼部尚书多次有意进言，都被冠军侯孙之远拦了下来。

至于其中缘由，除去几个当事人，无人知晓。

孙昀领着几个宫女离去，连眼角都不想留给陈如笙。陈如笙气得原地哆嗦，却无可奈何，谁让她爹只是个五品小官，虽然凭借相貌才德被选中成为太子良娣，然而这也只能是她的终点了。

所以孙昀到底为什么甘愿做一个小小良娣？

冠军侯为世袭爵位，她虽有兄弟姐妹，然而她身为嫡长女，日后虽然继承不了爵位，却是有郡主身份的，虽然现在天武王朝强盛至极，无需对外通婚联姻，但一个郡主嫁给太子，这是前所未有的事，天下人都觉得古怪至极，可偏偏，没有任何人敢说出来。

陈如笙所思不得，脸色铁青地领着丫鬟们回偏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