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帝并无一句关心嫦娥仙子死活的亲切问候,就算是诸神众所周知,跳下堕仙道就别妄想生还,但江临愿还是为玉帝这番无情微微寒了心。
玉帝毕竟是玉帝,事发突然,先前也没有处理过类似的案件,玉皇大帝连借鉴都不知道从何处着手抄袭,恰巧这段时间妖魔两族屡屡侵犯神族边境,不能再让此事火上浇油,白白分心,玉帝只想在最短的时间内找到解决方案,然后将此事迅速翻篇。
郝剑还保持着鞠身敬礼的姿势,慢道:“嫦娥仙子千万年来一直深居简出,就算今后继续以嫦娥仙子的名号在金月殿内行事又有何妨?广寒宫不可一日无主,在下有一人选推荐,原奉命在泌翠湖掌管万花时节调度的白苏婉仙子,为人清素,且擅长节制四时,由她来暂代嫦娥打理金月变换等事务,再合适不过。事出有因,方才在战乱中受伤的仙官想必也不会再去天决司状告嫦娥上神,可免除后忧。”
隐瞒嫦娥之死,确实可以省去许多麻烦,玉帝倍感欣慰之时,却想不起眼前这位充满书生气质的郝剑到底是何方神圣,听他方才的言论,应当是个神官才对,可凌霄宝殿上素日参奏的神官里并不记得曾有此人。
“你是?”玉帝疑惑道。
“小仙是司命星君座下弟子郝剑,剑是‘剑吼西风’的剑。”郝剑仍是一副毕恭毕敬的行礼模样,他成年后愈发看重自己的名字,哪怕是在玉帝面前,也一定要把诗句带出来。
玉帝听闻,随即大笑道:“郝剑这名字真有意思!”他的笑没有半分嘲弄的意味,仅是觉得有趣罢了。
由于郝剑一直弯着腰身,无人看清他神色上显露的怒气,郝剑暗暗咬紧牙关,握紧的双拳微微发白,他原本提及诗句就是为了分散玉帝对“郝剑”二字的注意,没想到玉帝金口玉言,却专门将他的名字拎出来嬉笑了一番,虽然周围那些兵将和随侍都站在数丈开外的地方,根本听不到玉帝在笑些什么,但郝剑却认为那些人都在内心深处一起调侃揶揄他的名字,“郝剑”一词确实容易让旁人联想到一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他最最痛恨的就是别人嘲笑讥讽他的名字,就连玉帝也不行!
司命星君本就是掌管天庭上职责分配一事,其座下弟子皆熟知相关调例事宜,便不算奇怪了。
玉帝松了一口气,见郝剑还在行礼,才想起自己并未说一些:“平身啊,起身啊”这类用惯了的话,立即对郝剑笑道:“起来吧爱卿,今日你为朕解决了这桩烦忧,朕定当重赏。”
郝剑正欲跪谢,众人忽闻凌霄宝殿传来一声金钟的轰鸣,这声辰时的钟响,不仅提醒着诸神百仙该起床工作了,还寓意着玉皇大帝要赶往凌霄宝殿听上两个时辰的奏本与唠叨。
玉帝不愿在此耽搁,误了时辰恐怕又要引起群臣躁动,便立即抬住郝剑的左臂,扶起郝剑,徐徐道:“此事只有朕及你们二位知晓,朕随后下一道秘旨,众卿务必妥善行事。”
玉帝言毕,坐回金莲中,兵将及随侍早已整装待发,旋即起驾消失在一片朦胧的云雾之中。
郝剑此时并未再说些什么谢答致礼的话,有意无意似的拍了拍左臂衣袖上的灰尘,面向江临愿时,神色中又重新泛起一丝丝深浅得宜的紧张,仿佛又变回了那个见到江临愿便会神经紧绷的柔弱少年。
“参见麒麟战神。”郝剑在礼节上的戏份一直做的很足。
“无须多礼。”虽然他们二人在前尘中也算彼此熟知,但江临愿知道郝剑在她面前总会有些不自在,也懒得再多几句闲聊赘语,转身朝星月宫中走去。
郝剑见江临愿走后,果然瞬间恢复了常态,负手朝着泌翠湖的方向漫步而去。
江临愿刚进殿,心头的烦闷还未消减几分,申屠听风便又报上来一沓信封,差不多都是妖魔两族传来的战书,无非是些希望神族女战神出来应战的絮言。
她要是每一个都挑战,每一个都应战,那她麒麟战神可真是闲得没有事情做了。
但这些战书,不仅仅只是表层的意思,神魔大战后,魔界确实也消停了一段时间,但它们重整旗鼓宛如雨后春笋,拔地起势,而江临愿所管辖的天兵天将有一半都是上一批留下来的老弱病残,尽管五千年来天庭破格收录了许多修为高强的仙子,但远远不及魔界的繁衍速度。
这些战书还代表着魔界对神界的藐视,天庭外强中干的躯壳子也不知能再撑多久......
更让头疼的是,上代战神以命相祭的魔王风煞,竟有复苏的迹象,一连串的烂摊子倾盆而出,全部扣在战神的头上,江临愿一阵心力交瘁。
“战神,嫦娥仙子还好吧?”申屠闻雨八卦的劲头又涌了上来。
“不好。”江临愿被问及此事,愁容再次浮现面颊。
申屠听风见状忙捂住弟弟继续发问的嘴,将人生生拖出了议事阁。
落得清静的江临愿似乎才可以稍稍放松下身心,申屠闻雨刚刚送来的君山银针,茶香正浓,清韵悠扬,令人心绪如洗。
千机处暗护只出动了一队人马,看来蜀国雾都这次应当没什么超出预料的事,江临愿掂量了一下轻重,决定先按照柳清琼的思路,在书房中搜寻着有关驭火妖兽的资料。
不得不说,嫦娥仙子确实将她心中的焰火浇灭了几分,而此刻心系天庭的处境,这种破釜沉舟,势必力挽僵局的热血又重新燃烧起来,她心中的正义,是她必须坚守的轨道,这是她选择的路,从她登上逍遥宗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明确了此生的目标,一万年的坚守,一万年的自律,一万年的汗水,一万年的痛苦,一万年的孤傲,就算是只为了“麒麟战神”这个封号,她江临愿这一生只能死于战场,而非堕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