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酒酝的确有一颗有着强烈出谷欲望的心,凤容也的的确确觉着一直待着这褚渊底下不稳妥,一来两人身上仍有要务,二来这地方易地震而且食物不足。
不过尽管两人都觉得应该找办法出谷了,但两人都默契的没有做出任何行动。
自从那日一场不算吵架的吵架后,唐酒酝宣布了单方面的冷战,两人一张桌子上吃饭,唯独一言不发,两人相距不远干活儿,可是只剩沉默。
虽然唐酒酝也知道,逼迫凤容一下就把她从唐欢宵的刻板印象里拉出来是不可能的。
可是只要一想到凤容那双雾一般的眸子透过她看到的是那唐欢宵,她就莫名心口堵塞,前世她从未谈过恋爱,毕竟肩上抗的东西太多。
今日她重生了,而且并未打算接手唐欢宵的一切,所以对着朝夕相对的惊才绝艳还有一副好皮囊的凤容,不说喜欢,偶尔心动肯定是有的。
唐酒酝一想到凤容看的不是唐酒酝陈清,而是那个说不定已经死了的唐欢宵,唐酒酝也就只能微微叹息。
唐酒酝没精打采地帮一棵小白菜除虫,一个不小心还揪下了两片白菜帮子。
唐酒酝烦躁的摇摇头,什么啊,真是要命。
于是唐酒酝愤愤转头,想看看那个让她魂不守舍的人。
一看就舍不得移开眼睛了,总有那么一种人,他干什么都好,不管是打鱼还是练武,不管是处江湖之远还是居庙堂之高,永远都不为外世所动而立于人间。
唐酒酝突然就想看看这凤摄政王走入皇宫的样子,这种人若不君临天下,怎么配得上一身雍容。不过那白衣也忒素了,若是一袭红衣似火,再骑上高头大马,啧啧啧,那才叫真正的天下无双。
凤容对唐酒酝的目光若有所感,于是放下手里的活计,朝着唐酒酝回头一笑。
唐酒酝一怔,突然就明白了为什么“从此君王不早朝”,她不是好色之人,但是为了眼前这人,倾尽天下又如何。
唐酒酝笑了,下了决定,算了,跟他计较什么呢,有什么好计较的呢。一时间竟然觉得自己这几日来得莫名其妙莫名其妙简直莫名其妙!
于是当天吃晚饭时,唐酒酝就眼神四处乱飘地给凤容道了歉,凤容浅浅一笑,夹了一筷肉给唐酒酝权当接受了。
没有冷战,不顾未来,山谷里倒是岁月静好,又过了几天安静的日子,距离两人落谷已经接近一月了。
凤容有时候看看唐酒酝也不禁叹口气,一个月前,他是绝对不会想到唐欢宵会失忆,更没想到唐欢宵失忆了是这副张狂的模样,平日里唐欢宵虽然傲气但是待人接物不失谦逊,永远都有顾虑的唐大小姐现在却有一种少年人的狂,那种不畏生死,不畏未来,不畏家族的狂,唐欢宵失忆前失忆后同样光彩夺目,之前的内敛之后的张扬,怎么能在一个人身上融合得如此巧妙。
凤容暗暗叹气,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唐欢宵很久以前就应该是这个样子,唐家给唐欢宵唐欢沉的担子太重。身份、地位、行为就是他们永远都压在心里,丢不掉扔不下,逃到天涯海角也不能甩掉的心事。
现在也好,凤白岩和唐酒酝不用在乎那些凤摄政王唐大小姐的事。
两人心里都觉得是时候该走了,可是都舍不得,走出这个山谷,又要开始日复一日的奔波。
对于凤容来说,他还要担心唐欢宵会不会顶着一副失忆的身子四处乱跑。
对于唐酒酝来说,她觉得她应该离开这小小的山谷去云游天下,更何况凤容不该被困于一方,可是她还是担心离开这里,会被卷入凤容嘴里的那世家之争,那皇权更迭,也害怕,再也见不到凤容。
心事重重,两人又最后压抑了三日。
终于,又是一个雨天。
唐酒酝撑着伞站在河边,凤容坐在木屋檐下的一张自己亲手伐开的竹子编的椅子上。
两人无言沉默,唐酒酝提提踏踏着河边的小石头,石头片在河上跳起几下,然后又旋转着落下,在雨幕中,唐酒酝怎么也看不清那块小石头到底落去了哪里,心里闷了两分。
凤容静静看着那个女孩在河边的身影,提提踏踏蹦蹦走走,却不料那个女孩此时却回了头。
唐酒酝的情绪比唐欢宵要外放的多,可是凤容却怎么也没想到,唐酒酝回头,已是泪流满面。
唐酒酝怎么也没想到有一天她会这么丢脸,前世被围剿也没有落泪,唐酒酝擦了擦,却发现擦不完,于是干脆丢了伞,朝着凤容走去。
雨水淅淅沥沥的打湿了她的衣服,凤容轻轻开口:“怎么了。”
凤容是问她怎么了,为什么要丢开伞。
唐酒酝却觉得凤容是在问自己为什么哭了,于是倔倔地开口:“我没哭。”
这下凤容懂了,唐酒酝怕他知道她哭了,于是干脆淋雨,让人分不清是眼泪还是雨水。
凤容叹了口气,向前两步,一把把唐酒酝拉倒怀里紧紧抱住。
唐酒酝明明已经调整好了情绪,这样一来又爆发了,凤容的体温并不算高,但此刻却是异常温暖,唐酒酝把脸埋在凤容的胸膛,泪珠又大滴大滴地滚落。
最后唐酒酝唔哝着开口:“凤容,凤容。”
凤容眼睑慢慢垂下:“我在。”
唐酒酝听着那清润的声音里带了一丝喑哑,下定了决心,一把推开凤容,自己站到雨里,轻轻开口:“我喜欢你。”
凤容眼睫一颤,抬头去看唐酒酝,却发现在雨中的唐酒酝比起不敢表明心迹的唐欢宵还要令人看不透,怎么就隔着这雨幕呢,凤容有些懊恼,也气唐酒酝就这么孤零零站到雨里,于是一步踏出,来到唐酒酝面前,深深地看着唐酒酝:“你说什么。”
唐酒酝正要开口,却被凤容一指堵住了唇。
两个人就这么在雨里相望,凤容那双眸子的颜色比平日还深了半分,轻轻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