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山上会有神仙?”看着面前寻常的山峰,楚二名忍不住吐槽道,这世上就算有仙人,也不会出现在这种荒凉破败之地。
“山不在高,走吧,看看再说。”公山既无悬崖峭壁,也没有万刃险峰,王封却不敢有丝毫小觑,此山在后世名声不显,但编纂于此的《淮南子却是流传千古,“一人得道,鸡犬升天”的典故亦是发生在此地。
公山方圆十里无甚人家,却有一条小径直通山顶,想来是由猎人樵夫踩踏而成,王封暗自警觉,荒山之上难保不会有豺狼猛兽,他孤身一人倒还好说,但想兼顾小名必须打起十二万分精神。
“这山上不会有狼吧?”茂密的枝桠连成一片,虽是烈日当头林间却有些阴冷,楚二名再早熟也只是一个十二三岁的孩子,想起村里老人吓唬小孩的传说,说话时牙齿有些颤抖。
“不光有狼还有老虎,但不会吃你,小名如果被吃了作文就没主人公了。”笑话并不好笑,但看着被吓得缩在自己身后的孩子,王封露出一抹笑意,还是小名这个称呼听起来亲切,他曾经问过楚二名,为什么大哥叫大名,弟弟却不叫小名,只换来一顿白眼,后来可能是赶路无聊,少年才解释说父母本打算生七个孩子,由大名至七名按照年龄起名,结果生下他后始终未曾孕育,二名便成了小名,他哥哥私下也常会以此称呼打趣。
既然楚大嘱咐自己要待王封如待兄长,那么被叫小名也不是不能接受,楚二名虽然不情愿,但这山上过于阴森,只能在心里自我安慰,下意识的靠王封近了一些。
公山高不过三百米,又有现成的小径,不过半个时辰二人便抵达山顶,和想象中的荒凉不同,小路的尽头竟有一座青石小院。“还真有仙人不成。”楚二名小声嘀咕了一句,王封也有些疑惑,自己的运气当真这么好,第一次访仙就能得偿所愿?
在小名同学的怂恿下,王封怀着激动的心情叩响紧闭的院门,片刻功夫便听到院内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你们是谁?”门开到一半陡然停下,院内一名老者隔着门缝警惕地看向来人。
“老人家你好,我从卫国游历至此,听闻公山有仙人居住,遂欲登山访其踪迹,多有打扰,还请见谅。”王封将文士令牌从门缝递给老者,一路走来助益最大的物件便是当初五鹿城内卫侯赐予的令牌,有此令牌作保,不仅能够合理的解释来历,隐藏稷下学子的身份,与百姓官吏打起交道来也方便不少,今日同样不例外,老者查验完令牌,利索地打开院门邀请二人入内。
这处小院从外面看不显眼,内部却别有洞天,进入院门是青石铺就的广场,广场左侧布置有假山奇石,右侧栽种着奇花异草,最为精妙的是引山泉水而成的池塘,纵宽不过丈许,却为整座宅院增添了一份灵动,王封忍不住赞叹道:“好一处风水宝地。”
得到文士大人的赞美,自称江奴的老者乐得合不拢嘴,殷勤地介绍道:“青石假山都是从寿春城内运至此处,这些花草更是四处搜罗而来,前后历时两年才布置完毕。不瞒公子说,第一个目睹此山之上有仙人的便是我家老爷,修建这座宅院本意是想供奉仙人,谁料仙人却不再现身,老爷信得过我,让我在山上守候,公子来得巧,今日正是老爷进山之日,还请稍候片刻。”
“江老一看便是厚道有福之人,难怪你家老爷会请你坐守于此,若真有人能得仙人青睐,非江老莫属。”假山花草的来历王封并不在乎,只是不知这山上是否仍有仙人居住,于是旁敲侧击的奉承道。
一声江老听得江奴骨头都酥了,笑呵呵地摆摆手:“我守候在此共计七年九个月二十一天,连仙人的头发都没见到过,说句大不敬的话,老爷当年可能是看花眼了,哪有什么仙人。”
王封并未有过多失望,求仙问道寻得是一个心境,仙字可解为人与山,人在山中本就是仙,又何需舍近求远,念及于此王封只感神识清明,想要长啸以抒胸意,却被一阵杂乱的敲门声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江奴以为是家主到来,告罪一声起身开门,为表敬意王封与楚二名也起身站立,整理好衣冠恭候在座位旁。
“老哥别难为我了,家主今天进山,咱们改日再聚。”
“家主来你我也是要吃饭的,酒都带来了你总不能让我回去吧。”
王封与楚二名对视一眼,被门外的争吵搞得有些摸不着头脑,正在疑惑之间一名胡发杂乱的老者猛得推开院门走进大堂,见到站立的二人,先是一惊,接着指着江奴大喊道:“他们可以进我怎么就不能进?”
江奴生性忠厚,不忍说伤人之语,支支吾吾地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见楚二名想要出头,王封暗中拉住,上前一步拱手道:“请问先生大名?”
“有事说事,什么大名小名,就烦你们这些读书人,婆婆妈妈的。”老者挠了挠腋下,放在鼻子前闻了闻,没好气的抱怨。
王封也不动怒,看了眼一脸无奈的江奴,十分客气:“江老也是为他人做事,身不由己还请谅解,若不嫌弃,可否容在下出去陪您老喝一杯。”
“喝酒可以,但我这酒不便宜,你得给钱。”见王封答应,老者态度有所缓和,摇了摇酒壶说道:“你小子和那些虚伪的书生不一样,老宰我喜欢,走,咱们喝酒去。”老宰说完不管院内众人,率先朝外面走去,走出两步突然转身冲江奴喝道:“不用瞪我,说的就是你家老爷,干那么多亏心事还求仙,再等十年仙人也不会搭理他。”
见江奴苦笑不语,老宰冷哼一声,故意拔出酒塞在其面前晃了一圈,得意洋洋的说道:“老子走了,再想喝酒别来求我。”
“我看谁敢走!”门外突然传来一声怒吼,接着是悉悉索索布料摩擦的声音,江奴脸色煞白,快步走近老宰,耳语道:“一会儿多说好话,其余交给我。”
王封没听清二人言语,只见老宰笑了笑,陡然提声:“我看谁敢拦老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