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日最开心的便是孩童,对他而言山林远比城镇呆得舒服,每日一起床便冲进竹林里戏水捉鸟,玩得不亦乐乎。
王封起初担心水凉伤身,触碰过之后发现泉水温热,恍然明悟白云山地下应该有岩浆流经,因此山中温度才会高于外界,竹林外浓郁的山雾也有了合理的解释。
温暖的冬夜与清凉的夏夜都是让人幸福感爆棚的时刻,晚餐后置身于潺潺的泉水中,水气氤氲如梦如幻,侧耳听风吹竹林声涛涛,抬眼望满星斗闪耀耀,不失为人间一大幸事。
一个破水池子有什么好泡的,白蔓一开始还嘲笑王封少见多怪,但当其体验过后,瞬时爱上了这种放空于地间的感觉,从此一发不可收拾,用他自己的话来讲,夜泡温泉有助于排除杂念精进道心。每晚餐后消食完毕,白蔓总是第一时间冲向温泉,放空自身感悟地大道,这时候其身旁必然会游荡着一道黢黑瘦的身影,时不时地潜进水底,再猛地露出头来,溅起一大片水花。
“鬼头别闹,让贫道睡一会儿。”
孩童冒头喷出一口泉水,咯咯咯的笑着游远,白蔓被他这一闹腾也没了困意,无奈地摊摊手,起身走出温泉。
“封兄,贫道掐指一算,家师今日必当归来,莫急莫急。”
白蔓完,见王封窝在温泉里闭着眼睛没有搭话,灰溜溜地进屋开始准备晚饭。
王封心念微动,将潜在水下偷偷靠近的孩童一把拎起,这句话白蔓每都会上一遍,王封起初还恭敬地称谢,后来发现白蔓远不如看起来一样正经,也就懒得作声附和了。
外表一本正经,内心洒脱不羁,这句话用来形容白蔓恰如其分,简单一点就是闷骚,刚见面时白蔓还能睹住架子,时间久了便暴露出跳脱的本性,王封在白云山中呆了七日,早已了解其性格,相处起来随意不少。
“走了,回去吃饭。”孩童闻着观内飘出来的饭香,嘴角不由流下一串哈喇子,王封抬手为其清理干净,顺便捏了捏孩童日渐圆润的脸蛋。
“饭,吃饭!”
孩童现在已经能够连贯地出简单的话语,王封抱着他走出温泉,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一名身穿道袍的鹤发老者从竹林间走出。
“道士!”
这两个字孩童得十分顺畅,老道走到二人身旁和煦地点零头,伸手逗弄着王封怀中的孩童,口中笑道:“道士,我是老道士,你是道士。”
“师父!你回来了!”白蔓听到屋外声响,手持炒勺冲出道观,口中不忘嘀咕道:“我刚完师父今日必当归来,师父便出现在面前,莫非我的算术已经成?”
白蔓的话听完之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便是,但面前的老道却不容觑,王封放下孩童,恭敬地行礼拜见道:“晚辈王封见过道长,道长知晓在下的来意?”
“贫道放出消息有意收徒,你既然抱着幼儿上山,必然是为此事而来,除此之外贫道想不出其他的可能。”
老道将药筐递给白蔓,伸手抱过孩童,温声问道:“道士,喜不喜欢这片竹林?”
“好玩,鸟,水,热,好玩!”
“以后留在这里好不好?”
孩童看了看竹林,又看了看王封,扑闪着大眼睛愣了片刻,“哇”的一声大哭起来,王封急忙回屋取出一块糕点塞到孩童手中,这才将其安抚住。
“道长的意思是愿意收下孩童?”
王封没有想到事情会如此顺利,白蔓虽然看起来不太靠谱,但经过几的相处王封知晓其乃是至纯至性之人,徒弟如此师父必然也差不了,孩童若能留在白云观中不失为一处好归宿。
“此子与白云观有缘,贫道自然愿意。”老道意味深长地看向白蔓:“顽徒,你觉得如何?”
“徒儿也喜欢这个孩子,之前还发愁该如何服师父留下他,如此一来再好不过了。”白蔓眼神略有躲闪,猛地一拍脑门拔脚冲回道观:“完了完了,饭菜要糊了!”
老道无奈地摇了摇头:“友放心,这个孩子白云观会抚养成人,贫道在山中多日,腹中饥饿,等用过餐后再详聊如何?”
白云观后有一方菜畦,在地热的作用下,即使冬季亦有菜蔬生长,辅以竹林中挖出的冬笋,虽无点滴荤腥,却也让人胃口大开。
“孩童可有姓名?”用餐间老道已经听闻了孩童身世,亦是唏嘘不已,看向孩童的目光中不由多了几分怜爱。
“晚辈并未为其取名,还请道长赐予名号。”
“贫道只可以为其选定道号,孩童的俗家姓名还需要友决定。”老道捋着胡须笑道:“贫道没有师承,俗名与道号同为白鹤,而白蔓则是道号,其俗名唤为巴蔓子。”
白蔓就是巴蔓子,王封心底一惊,深深地看了白蔓一眼,实在难以将其与青史留名的巴族之魂联系在一起。
老道见王封默默不语,以为其在思索取名之事,抛砖引玉道:“道号贫道已经想好,此子生长于山林,必将自山林而起,不如就叫做白起。”
王封差点将口中的茶水喷出,不知道百年之后杀神白起听闻此事作何感想。
老道对这个道号十分满意,已经开始轻声叫唤孩童,王封咬了咬牙,既然如此俗家姓名也不必过于纠结,要来就来个猛的。
“孩童是我自山林中捡来的,不如就叫做王捡吧。”王封故作沉吟,摇了摇头否决道:“捡字过于敷衍,取谐音为翦好了,上前下羽的翦,就叫王翦。”
老道和白蔓依言在桌上书写了一遍,对视一眼齐声赞道:“好名字!就叫做王翦!”
有些人生下来便注定是选之子,孩童虽遭生身父母抛弃,但自有白猿关爱,在山泉水的滋养下茁壮成长,之后离开山林拜入白云观,又阴差阳错地与两位凶神同名,
王封看着躺在桌上傻笑的孩童,心头一暖,他为其取名王翦并不是奢求孩童将来能够有多么大的成就,只是希望借两位凶神的名号镇住一切灾邪,让其能够一直无忧无虑地笑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