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豪揉了揉眉头,像是终于想起要说的事:“体检的事我已经交代给了医生,听医生安排就好。我走了。”
莫洁莲不便留他,怕他真的有事。她按耐住着急见女儿的心,跟他道别,看他转身离开。
待她要转身走时,忽然发现他又转回身,一俟目光对上,他赶紧慌乱地又转了回去,步履凌乱,仿佛被她抓了什么把柄似的。
好在莫洁莲当下无意深究,待文豪离开后,她一路小跑,跑到二楼的输液室。
输液室安放着一排排的椅子,为了节约空间,一些病情不重的输液病人,便安排在输液室坐着输液。
莫洁莲一眼寻到莫颜,而后疾步走过去,蹲在女儿的座位前,摸着她的额头她的脸着急地问:“颜,你感觉怎么样?”
“舒服多了。”莫颜露出病后尚虚弱的笑。
“你刚才体温高得吓人,我抱你又抱不动,叫你又叫不醒……”
“你就叫了120?”莫颜宽慰似的捏了捏妈妈抓住她的手。
莫洁莲一怔,随后释然。那时颜都昏厥了,不记得是文豪把她抱下来的,也正常。电光一闪,一窍通、百窍通,莫洁莲忽然理解了文豪为什么不肯上来看莫颜……
呀,有戏!
她私以为自己最懂男女之情了。一对男女,要是彼此坦然磊落,关系再亲近也不是爱情爱情必然是充满了小肚鸡肠、争风吃醋、欲语还休、猜忌不休。文豪突然不来见莫颜,不管出于哪种考量,必是动了小心思,这就说明他爱上了。
不是简简单单、说断就断的喜欢,而是欲罢不能的爱上!
莫洁莲蹲在女儿脚边,仰望着女儿姣好的青春容颜,脸色露出迷幻微笑。照顾女儿的身体,她是猪队友照顾女儿的爱情前程,她岂能再当猪队友?
不该挑破的窗纱,就让它留着吧。
等时候到了,由她自己发现,文豪还曾是她的救命恩人,那时感激的情绪必然来得汹涌,缘来已久的感慨也必将为两个人的关系添一把火。
怀着“大局理当这样定”的慰借,莫洁莲一语双关道:“是呀,这时候不用120,还要等什么时候用?”
中暑症状来得快,去得也快,一袋生理盐水输完,护士又喊她来做了个内科体检。血压、心肺听诊、血常规、心电图等结束后,莫颜和妈妈又等了一会儿,在机器出口拿到各个指标都健康正常的单子,才放心离开医院。
“叫出租车吧,不要再累到了。”莫洁莲道。
中暑的事情是结束了,感冒的事情才刚开始。
“现在我们家也算宽裕了,不必那么节约。”莫洁莲劝莫颜。
莫颜挤出一个勉强的微笑,同意了。她家算宽裕了吗?她虽然打了零工也算有了薪水,可那些工资……暂时不提也罢!
如莫洁莲所愿,母女二人坐出租车回家。到家后,莫洁莲付了19块的车资,莫颜随口问她:“叫一趟120花多少钱?看病又花了多少钱?”
莫洁莲身子一僵,眼角抽搐,慌乱地结巴道:“你就别管啦。有妈妈在,你就做无忧无虑的小女孩吧。”
莫颜吸了一下塞住的鼻子,挽上妈妈的胳膊,心里想的是,她先让妈妈无忧无虑过2个月,她俏咪咪做下的那个惊悚的消息,留到最后一刻再说吧。
母女二人到家已经是晚饭时分。前脚刚到家,兮兮就来敲门。一反往日的热情接待,莫洁莲冷下面,把兮兮堵在门外:“颜颜姐姐感冒了,会传染的,以后你千万别来找颜颜姐姐,不然感冒细菌就要通过你的小鼻子,住进你身体内。”
兮兮半懂不懂,一脸失落地回了家。
不一会儿,兮兮妈妈来敲门,表达关心。
莫洁莲眼睛四处瞟,就是不与兮兮妈妈对视,她扇着手,语气不善:“累着了,不算什么,安安静静歇着就好了。”她把“累”啊、“安安静静”啊咬得那么重,兮兮妈妈脸一红,说了声“祝颜早点好”,扯着不愿离去的兮兮回家了。
从那儿以后,兮兮果然不来敲门了。
第二天下午,莫洁莲照常去上班。
莫颜一个人游走在安静的家里,心里渐渐有些发慌。她好像,越来越不能独处了。一旦只剩下她一个人,便开始不受控制地东想西想,想有一个人总是要敲她的头,爱揪住她的卡福卡不松手,变着花样夸她聪明数学做题能力又提升了……
网络把地球缩成村子的时代,联系她,给她发个消息,写封电子邮件,就那么难吗?
唉。
莫颜颓废地趴在床上,实在百无聊赖,就拨通了乔伊的电话。
高中毕业之后,班级里唯一能说得上话的女生,就是乔伊了。想必对乔伊来说,反之亦然。
“乔大神。”莫颜瓮声瓮气地喊。
“我现在顾不上你,正在跟者风聊天。等会儿我打给你。”
“重色轻友……等等!你在跟谁聊天?”
乔伊并没有等她,而是火速挂了她的电话。
者风?她没有听错!是者风!
她不是要争风吃醋啊喂,她只想顺便、随口、偶然问一句,王承佑呢?
徐清莱不是说,王者风、王承佑一同飞的美国嘛!
简直一刻也等不得,莫颜直接把电话又打给乔伊。对不起,她也想重色轻友一回。奈何人家乔大神根本不给她这个机会,直接把她电话摁断。
如是几次,莫颜不仅鼻塞,还心塞。
相隔辽阔的太平洋、纬度距离12万公里的地球另一边,王承佑正坐在爷爷身边。卡宴疾驰在美国东部的乡间小道上,他的心,随着入眼的景致越来越荒凉而碎裂。
呜呜,失去网络,跟失去自由有何区别!
他痊愈了。术后检查显示,果然如主治医生所预言,perfe,100完美。
大伙儿高兴极了,提议庆祝。他脸上露出由衷的笑意,拟趁机提议将他的手机重新开机。万万想不到,赶时髦的大伯母提了一个匪夷所思的庆祝建议:让我们去纽约郊区的农庄住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