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铁脚手架还为拆除,一部分幕墙已经安装,室内还未粉饰,粗糙而原始。隐隐约约,的确有被手捂上的闷叫声从高处传来。
“一层一层搜。”王显得异常冷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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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王承佑突然蹲在她桌脚边的时候,莫颜还没来及思考,先本能地红了脸。
最近跟王承佑之间的秘密,已经彻底而深刻地改观了她对王承佑的一贯看法。他于她日渐充满蛊惑人心的神秘力量。
她得花力气说教自己,又倍加殷勤地在内心唤出王者风,才能保持冷静。带着真实的意外与强装的镇静,莫颜看到蹲位的王承佑昂起头看她,双眸反着窗外照进来的光,明亮得不像话。
她以为他要出什么幺蛾子,正要沉下脸,忽然听他说,门外有人找她。
她疑疑惑惑转过头,看到了窗外的陈余多。
她有些迟疑,有些失落,又有些庆幸迟疑源自她怕了一切让她联想到白小白的人庆幸嘛,不必跟隐形学霸翻脸。而失落是什么鬼?她选择直接忽略。种种复杂情感之下,她还是起身出了教室。
教室门在身后轻轻提上。
莫颜还没来及问出口陈余多找她有什么事,就见陈余多两眼泪光闪闪,鼻头发红,一把抓住她的胳膊,说话声和手俱是颤抖:“大姐,快跟我去救二姐吧。”
大姐?!
莫颜一定是被这个称呼击昏了头,昏头昏脑竟然抬脚就跟陈余多走了。
“怎么回事?”莫颜“大姐”十足地开口。
陈余多明显被吓坏了,他甚至一不留神哭出了鼻涕泡。从他夹杂着叹息和惊恐的断断续续讲述中,莫颜总算听出眉目来了。
事主是陈盈多。
陈盈多得罪了班级里的女老大。女老大一直试图教训她,可是都被她成功地躲开了。这一次,女老大真的动怒了,决定好好收拾一次陈盈多。头天晚上,女老大特意向陈盈多透露风声,届时会有超级酷拽炫的男生出现,让陈盈多不要太惊喜。
陈余多听说后,不放心,每节课下课都从小学部辛苦巴拉奔跑到初中部,看一眼姐姐端坐在教室内,才放心地又奔回去。
可是,第四节正上体育课的他,忽然没来由一阵心慌。从不撒谎的他编了个肚子疼的借口,一路狂奔去初中部陈盈多的教室,发现她班上空了几个座位,其中包含陈盈多和看陈盈多不顺眼的女老大。
陈余多当下就明白出事了。
可是又没有实锤,不便向老师汇报。
灵机一动,他给二姐姐打电话。电话很快被接通,但电话那头的人不是二姐姐,而是一个一听就很高傲的女生:“哈,弟弟?我只知道她有个姐姐,原来还有个弟弟。我们这儿马上要上演srb的刺激内容,这位弟弟,你有没有兴趣亲眼目睹一番啊?”
电话那头,传来陈盈多激愤高昂的“魂淡”声。
“你们在哪儿?”
“烂尾楼5楼。哼,敢报告老师,我就让人把她推下去。想要一个脑浆溅一地的姐姐,啊哈,或者半身不遂的姐姐,你就去告!”
陈余多毕竟只是个10岁的孩子。这个威胁,足够吓得他六神无主,魂不附体。
一时间,他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急得团团转。
不过只急了一会会,他就有了新的主心骨大姐!
连高傲女老大都知道他们有个大姐!
于是,陈余多一路狂奔,奔向高中部。
莫颜想起陈盈多那冷漠的小圆脸,想起香樟树下被人推倒在地时依旧露出的桀骜讥笑,想起冷风从背后送来的那句“别以为我会领你的情”,脚下顿时踟蹰起来。
“快走呀,他们要对二姐姐图谋不轨。”
陈余多奔出去好远,才发现大姐住了脚,立在了原地。
“真的很危急的!”陈余多眼看又要列嘴落金豆子。
“听我说,”莫颜两手n上衣口袋里,目光有些飘忽,让她当面拒绝一个危机时拿她当靠山的10岁男孩,她也很难堪,“打风纪主任的热线,或者带上路上随便遇上的校警去那里,是解决问题的捷径。
他们不敢真的从楼上推下她,那是杀人死罪。他们只是在恐吓你。”
陈余多眸光暗沉下去:“不!不!他们可以戴着手套推下她,然后说她是因为害怕,自己跳的楼。
而她之所以害怕,是因为他们确实威胁了她。可他们仅只是口头威胁她,甚至算不上威胁,只是讨论了一下可不可以帮忙值日之类的小事情,她却跳了楼。他们全程不明就里,悲剧稀里糊涂就发生了,他们都有心索要一笔惊吓赔偿了。
大姐,相信我,他们仗着自己年龄受法律保护,一贯胡作非为,什么都敢,而且,有的是办法替自己开脱。”
莫颜呆滞!
陈余多突如其来的“成熟解说”,看似荒诞,竟然无懈可击。
所以,他也是校园霸凌的受害者?才如此熟悉霸凌者们的心态与路数?
莫颜心情复杂起来。
她要趟这浑水吗?
她可是柔弱的莫洁莲的唯一依靠,远离是非,明哲自保才是她的最优选择。何况,事主的妈妈算计起她们母女来,从未心慈手软过。她又不是圣女信徒,逢上这时候,站在旁边幸灾乐祸才合逻辑嘛。
莫颜把唇咬得都发白了。
这一阵阵的心虚是神马情况?
“大姐,你难道”陈余多的惊诧在他尚显稚气的小脸上蔓延,和着害怕、慌乱、无措、难过、绝望小人人不知道掩饰,内心全翻在了脸上。
莫颜看着那张脸,突然看到了莫洁莲失心疯时的自己。那时候她深夜从医院归家,一个人走在寒冷而漆黑的夜里,心里翻来覆去抹不掉的,也是害怕、慌乱、无措、绝望。
“你可知道,”莫颜幽幽开口,“她因为什么得罪了女老大?”
她才不是真的想知道。
只是随便开口发点声好掩饰对自己的失望。怜悯不该怜悯的人,可不就是蠢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