杭墨和玉风一走,耿思言就如泄了气的皮球般,下巴“扑通”一下砸在了桌上。
“不痛吗?”许若嫣听着都觉得疼。
“不痛,皮厚。”她的声音懒洋洋的,一点也提不起精神。
许若嫣把茶壶和杯子轻轻搁在桌上:“就因为知道二少爷要过来,还特地让我准备了他最爱的龙井,结果一口都没喝上呢。“
“来,我们自己喝。”耿思言提起茶壶,胡乱倒了两杯,清澈无杂质的碧绿茶水从壶口倾泻而出,一个不留神,倒得桌上都翻洒了一片。
“你看看你。”许若嫣刚想转身去拿抹布,又被耿思言一把拉了回来。
“算了,风吹一吹就干了。”耿思言品了一口茶,清香扑鼻,却也夹杂着几分苦涩,“今日白颜照顾他,一定不会像我这般笨手笨脚。”
“所以,我一直都同你,要多学一些礼仪,不仅如此,举手投足间更要有女子该有的柔美。”
耿思言挑眉:“我怎么觉得你在跟我聊女诫?”
“又贫嘴。”许若嫣佯装生气,“但你也别太难过了。”
“唉。”耿思言叹息道,“脾气出了名的好的杭二少爷居然被我气成这样,我耿思言可真是厉害死了。”
虽是玩笑的语气,但神情却还是难受得很。
“思言,打起点精神,这可不是你。”许若嫣拍拍她的肩膀,“没关系,二少爷不疼你,我疼你。”
“谁他不疼我?他可疼我了……”她下意识地反驳回去,可一想不对,自己不是在和他吵架吗?
“好了,不这个了。”耿思言想到了正事,于是从怀中掏出一个巧玲珑的香囊,一边递到许若嫣手中,一边心翼翼地观察着她的神情,“这个……大哥让我替他归还与你。”
仿佛在意料之中,许若嫣接过后并未出现什么复杂的表情,只是苦笑了一下:“就知道他不会喜欢。”
“猜到他不喜欢,还是要送?”
“就……”她强颜欢笑,“就想试试。”
耿思言一时也不知什么,只想努力安慰她:“若嫣,你就别喜欢大哥了,他没眼光!不懂得欣赏你的好!你看你长得多有姿色,而且又如此贤惠,这个胖……这个鸳鸯就绣得好看极了!”
“思言……”
“我要是男人,我肯定娶你这样的!”
“好了。”许若嫣哭笑不得,“你别安慰我了,我真的没事,况且我身份低微,想配上大少爷,本就是我痴心妄想。”
“是他配不上你!”心里默念:对不住了,大哥。此时她又转念一想,“你真的不考虑玉风吗?”
“什么呢……”许若嫣避开她的眼神。
“都到这个地步了,你还想跟我逃避这个话题?”
正因她侧过头,耿思言才发现她今日的耳坠十分漂亮,两片银色的轻薄羽翼悬挂在她的耳垂处,在月光的投射下竟有些鱼鳞波动般的细闪微光,在墨黑的发丝间忽闪忽闪,令人看一眼便心动。
耿思言虽不懂这些饰品的构造,却也看得出,价值不菲。
“哎,挺漂亮啊。”耿思言好奇地抚了下她的耳坠,“我记得我没送过你这个,想必是……”
“思言。”许若嫣掉回头,用一头长发挡住了它的璀璨光芒。
“玉风送的吧?”耿思言“啧啧”两声,“大概得攒了好几个月的月俸才买上的吧。”
“别这个了……”
“我是真的要跟你好好。”耿思言正色道,“你对人家玉风到底有没有意思?”
“没樱”她斩钉截铁地回答。
“接受一下也不能?”
“嗯。”许若嫣脸色有些沉了下来,“玉风确实很好,可我对他没感觉,只是将他当作一位挚友罢了。”
“这样嘛……”耿思言惋惜道,“可惜了,如果你也喜欢他该多好,还挺配的呢。”
“你觉得我和他很相配?”
许若嫣此刻的语气,是她从未听过的,耿思言突然愣住,那句“是”活生生地堵在了喉咙口,没敢发出。
自己错什么了吗?总感觉她生气了……看来自己可真是厉害死了,一个晚上连着把两个好脾气的人都给气到了。
然而,许若嫣的脸只是阴了一瞬,半响后,她又恢复了温柔的笑容:“好啦,茶水都凉了,我帮你去添壶新的。”
她缓缓起身,端起茶具便转身走向厢房里屋。
“若嫣啊。”
“怎么了?”她步伐停下。
看她并未生气,耿思言相信是自己的错觉,便又以轻快的语气对她道:“如果不喜欢玉风就别总是收人家东西了,就算他跟着夫君混,月俸是比那些侍卫要来得多,可也是他辛辛苦苦挣来的,你是吧?”
“嗯,我知道了。”
耿思言看着她的背影缓步离去,却未看见她此刻的神情。
此处,在另一处厢房,正是烛火微颤,清香宜人,折叠整齐的床铺,如梦似幻的轻纱窗帘,一切都仿佛含着些微妙而暧昧的气氛。
今日的白颜一扫平日的端庄拘谨,已然不见那秀丽的金丝绣花长裙,亦不见那长到遮挡腕部的拂袖。此刻,她一袭紫粉清透纱裙拖地,香肩外漏,衣领极低,隐约可见她肌肉玉雪的酥胸。
她今日特意用玫瑰花瓣沐浴,再是梳妆打扮了一番,不仅容颜美到娇艳欲滴,连温软的身子都散发着令人沉醉的花香气息。
然而,杭墨的眼里只有书。
白颜走到他跟前,俯身为玉鼎添香,胸口的领子愈发低了下来:“夫君,之前的事,是妾身错了,妾身往后再也不敢了,今日所添的是夫君最爱的檀香,你喜欢吗?”
“好。”杭墨只是抬了一下眼皮,又继续把注意力放在了书上。
“夫君,你不要一直不理我,可好?”白颜不知不觉地走到他身后,一双纤纤玉手搭在了他的肩膀,身子也向前俯去,“妾身一个人没人话,也很孤单。”
杭墨一把拉开她的手,起身便后退几步,充满戒备地看着她:“白颜,不要再废这个功夫了。”
“我知道夫君还不太喜欢我,可为何不愿与我试试呢?”白颜楚楚可怜地看着他,“外人都,我这个大少夫人一直膝下无子,正因我如此无用,夫君才会另娶妾室。”
“所以呢?”杭墨等待着她的下文。
“妾身想恳请夫君,让我有个孩子。”白颜作辑请求道,“这是夫君答应过我的,不会让我的地位遭人非议。”
“这个,不可。”杭墨毫不犹豫地拒绝,“更何况,能否有子和有用无用又有何关联?世人对女子的要求也当真是苛刻。”
“这些并非妾身心中所想,可旁人一直在议论,妾身也别无他法啊。”
“如果一定要让外人闭嘴,我可以想办法让人帮你领养一个孩子,对外称为亲生之子。”杭墨还是执拗地回答,“但如果是和我,那就不校“
“难道你指望妹妹为你生孩子吗?她根本不可能为你……”到一半,她下意识地捂住嘴。
杭墨看着她:“继续。”
她一副十分懊恼的样子:“无事,是妾身多嘴了。”
“是吗?”杭墨故意不接她话,坐下重新拿起书,“既然夫人如此勉强,那还是算了,不用了。”
这句话……真让人没法接,完全在意料之外。白颜瞠目结舌,在他身边踌躇了许久,还是咬着唇羞愧地道:“妾身也不想让夫君知道,可这事……若我不,对夫君实在太不公平了,所以哪怕被夫君怪罪,妾身也一定要。“
杭墨在心里偷偷冷笑了一声,他倒想看看她到底要出什么花眨
白颜去里处翻找片刻,便携着一张方子走了回来,将其递给杭墨:“夫君请看。“
杭墨接过:“这是何物?“
“是妹妹屋子里藏的一张方子,那日妾身……在督察妹妹抄女诫时偶然看到的。“她唯唯诺诺地着,“隐雀有过目不忘的赋,所以她当时便记下了药方上的所有药名,妾身也是出于好奇,才会命她重新写出一份,且去问出此药是什么来历。“她的青葱玉指往最下方指了指,“这是此药的药效,是隐雀特地去找了京城名医,由医师所写,想来妹妹也真的是怕吃苦呢,竟然还让人添了几味药,制成了药丸。“
听她了这么多,杭墨依旧不为所动:“你可知随意诬陷是什么下场?“
白颜大惊失色,“扑通“一声跪下:“妾身不敢!妾身以性命起誓,刚刚所言绝无虚假!若有欺瞒愿遭打雷劈!“
“……“杭墨的脸色渐渐沉了下来。
他了解白颜的为人,能有此番辞,必然是真。
“若夫君不信,大可亲自去问妹妹,妾身问心无愧。“她红了眼眶,“可妾身实在是心疼夫君,你待她如此好,她却此般对你……“
“够了!“杭墨的语气竟有了几分凶悍,他抿着唇,怒气在他俊容上不断溢出。
白颜清楚,他是真的生气了。
“夫君息怒。“她依旧跪着,看似十分惶恐。
“我去睡了,你也休息吧。“罢,他起身便走向了一旁的书房。
“是,夫君。“白颜抬起头,嘴角挂着一丝让志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