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少夫人……”医女看着她那如一滩死灰般的双眼,手不禁抖了一下,“民女需为少夫人疗伤……”
“把镜子给我。”她的声音沙哑无力,语气却是不容拒绝。
医女为难地看了一眼杭墨。
“夫人。”杭墨在她耳畔低言,语调几乎是在恳求,“我们别管这些,先把伤处理一下,好不好?”
耿思言置若罔闻,眼神转向婉芸,重复道:“把镜子给我。”
婉芸已哭成了泪人,双膝“扑通“一声落地:“求少夫人先治伤……”
“把镜子给我!”她突然撕心裂肺地大吼,仿佛失了控,双手一抡,床边的脸盆与纱布摔了一地,水溢满脚边,一片狼藉。
“夫人!别……”杭墨尽力拉着她的手,却怕弄疼她,而耿思言努力挣扎要下床的模样更是令他矛盾至极。
医女见状也急了:“少夫人!你不能乱动啊!再乱动身子上的伤口就会裂开啊!”
“给我啊!”耿思言泪水直流,如一个无助的孩子般,只是重复着那几句话,“我要镜子!给我镜子啊!”
“好……好……”杭墨抱住她,一手环过她,抚着她的肩膀,他看向婉芸,道,“拿给她。”
婉芸犹豫了片刻,只得起身去将镜子取来。
耿思言一把抢过镜子,在看清自己容貌的刹那,她手一软,镜子“咣当”一声碎了一地。
这张脸……是谁……
那一整条突兀的刀疤,是谁的?那蔓延而出的血渍,是谁的?那如怪物般丑陋不堪、令人作呕的脸,是谁的?
不该是这样的,她的容貌虽算不上倾国倾城,可真的……不该是这样……
她崩溃了。
不顾有多少人在身边,不顾少夫饶形象,不顾自己该表现得坚强……此刻,她什么都不想顾了。
她放声大哭,哭声响彻整间屋子,在场的所有人都沉默了。
“夫人,没事的,不要在意这些……”
“你走!”耿思言一把将杭墨推了出去,“我不想见到你!”
杭墨跄踉了两下方才站稳:“夫人……”
“我让你走!”耿思言话语含糊,声音中满是哭腔,“你听不懂我的吗?走啊!”
“二少爷!”医女心中也是难受至极,容貌对一个姑娘而言该有多重要啊,“民女劝二少爷先让少夫人冷静一下吧,她再这样激动下去,真的会动到伤口。”
“好,我走,我这就走。”杭墨心痛地看着她,泪水溢出眼眶,“婉芸,一定要照顾好夫人。”
“是。”
杭墨与医女离去前所见的最后一眼,依旧是耿思言在床上抱着被子大声痛哭的景象。
门外,柳毅坐在石阶上,听闻里面一阵阵绝望的哭声,心揪作了一团,沉默许久的他终于不想再忍,他一手握拳,重重地砸在霖面。
骨节处传来一阵剧痛,如果可以,他多想替师妹承担掉这些痛。
“柳毅,别这样!”杭浅罕见地安静到现在,见到此状,她惊呼一声,紧紧握住他的手。
“柳公子。”身后传来杭墨沙哑的声音,语气中方还带着几丝哭腔。
杭浅扶着柳毅起身,他转过身,恢复了平淡的神色,作辑道:“还请杭二少爷照顾好师妹。”
“会的,多谢柳公子……救了夫人。”一夜间,他人中处已有暗青色胡渣可见,面色更是憔悴了几分,令人不禁心疼,“究竟是谁下此狠手?”
这一次,是杭浅情绪激动地破口大骂了起来:“就是白颜干的!她这头命人对耿思言用尽了酷刑,那头还在你们面前装好人!这种人真不是个东西!就活该千刀万剐不得好死……”
看着杭墨的脸色不断转为阴沉,青筋几乎随时都要爆裂,柳毅的手臂轻轻撞击了她一下,杭浅见状赶紧闭嘴。
“白颜……”杭墨本就布满血丝的双眼,此刻更是覆上一层刀刃般的凌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