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杭府时,已是戌时,黄昏过后,夜色弥漫在际,晕染出一片迷雾笼罩的云霞。
杭墨在外办事还未回来,刚到厢房、连屁股都还没坐热的耿思言又被传唤了,此次找她的人不是旁人,正是大夫饶贴身侍女。
耿思言心中可知,该是会发生些什么,只是万万没想到的是,她居然在大夫饶房里,同时看见了杭宗玄和白安。
而今日的大夫人并未像从前般烧香念佛,她面无表情地坐在一旁,恍若一切都与她毫无干系。耿思言将充满疑问的眼神投向了她,然而,彻底被无视了。
此时,坐在前方的白安终于打破了沉寂:“今日,老夫来此处暗访,叨扰之处,还望耿姑娘见谅。”
他毫无之前的鄙夷神色,态度礼貌而有涵养,甚至有几分隐匿深处的警惕。
“恭候白丞相。”耿思言回礼道,“敢问白丞相为何要见我?”
“你的身世,我听杭大人向我诉过一二。”他与杭宗玄对视一眼,“你是蜀山派掌门的养女?”
耿思言故作怪嗔地看了杭宗玄一眼:“哎呀,这事我还不想传出去呢。”
“是吗?”白安等着她的下文。
“他已经光棍打到现在了,要让人知道嫁给他还得陪他养个女儿,那还能哪个女子肯和他在一起啊。”耿思言耸耸肩,“不过……白丞相为什么要问这个?”
“既然认识耿睿璟,那么,柳恒你可认识?”
“谁?”耿思言转了转眼珠子,“啊!柳师兄的生父?”
“柳恒是柳毅的生父?”杭宗玄皱了皱眉。
“是啊,不过……”耿思言叹息一声,“听他一直云游四海,把柳师兄留在蜀山十多年了也未曾过问,可怜了我柳师兄,大概都不记得他生父什么样了吧。”
“柳恒还有一个女儿,你可知是何去向?”
白安的目光一刻不曾离开过她,耿思言被盯得心里发怵,却还是保持镇定,露出一丝苦笑:“女子总归应该是嫁人生子咯……白丞相,你这可真的有点为难思言了,一个见都未见过的人,我也实在答不出什么啊。”
“若是让你问问你的养父和师兄呢?”
“不敢问!”耿思言一副受惊的模样,求饶道,“白丞相放我一条活路吧!”
“此话怎讲?”
“一个不顾自己十多年的爹,柳师兄心里能不记恨吗?我哪敢跟他提啊!”耿思言捂着胸口,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我师父那暴脾气就更不用了,我光是从传言中就知晓一二了,他和柳恒、以及自己的兄长关系就没好过。”
确实,当时无人不知,蜀山派掌门耿睿成正义凌然、惩奸除恶,在江湖中可谓是传奇人物。而柳恒虽身处朝堂,为人性情却是嫉世愤俗之人,从未有朝廷官人有何交际,唯独与耿睿成这个江湖人士视彼此为毕生知己。二人不仅一身正气,更是罕见的俊男,曾有多少京城中的少女为他们芳心萌动。
至于梗睿璟,从性情顽劣叛逆,成无所事事,到处招惹是非,最后都由他们二人收拾烂摊子。为了这个弟弟,耿睿成操碎了心,而耿睿璟就从未领过情,反而更是变本加厉地和他作对,那时,他们兄弟二人不合之事不仅传遍了整个江湖,就连黎明百姓也人人皆知。
后来耿睿璟当了掌门之后是何心情,耿思言从未过问,他如今是以怎样的心情回忆起她爹,她亦未过问。
除了复仇,她几乎没什么想关心的事,只是不知,白安今日的这次秘见,究竟是想做什么。
最后,是白安结束了话题:“确实是白某考虑不周,耿姑娘若不知,便不用答了。”他顿了顿,“之前女对你所做之事,白家还欠你一个道歉。”
耿思言抚着脸颊,大气地道:“伤已经好了,这事就翻篇吧,姐姐已经真心愿意反省了,我和夫君也不会紧咬着不放了。”她问道,“白丞相要见见姐姐吗?我可以去找她过来。”
“不用了。”白安蹙了蹙眉,“今日太晚了,以后再吧。”
“是。”
直到耿思言离开,她心中依旧是一筹莫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