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议事处后,耿思言推开门,便看见那道黑色的高挑身影守在门口。
他们相视而立,二饶脸上仿佛都覆上了一抹灰烬。
他们走了很久,都无言,柳毅总是心翼翼地轻瞥着她,而她始终面无表情,平静得令人觉得反常。
“柳师兄。”走出很久后,耿思言方才问出这句,“你相信师父吗?”
为了躲避耿睿璟异于常饶听力,耿思言把这话憋了很久。
柳毅有些讶异:“是不是李寻梅临死前过什么?”
“嗯。”
柳毅沉吟片刻,道:“我只看证据,若有足够证据证明师父什么都没做,那我信他。”
柳毅向来都是原则性特别强的人,只看事件本身,从不被私人感情所左右,除了……对耿思言。
师妹的任何话,他都从不怀疑。
“可我不一样,我相信师父,哪怕我在试探他,哪怕真的觉得他可能有些问题,可我也相信他……所以我想找证据,证明有问题的是别人,绝不是师父。”耿思言苦笑,“我是不是很傻?”
“是的。”
“……”
我是不是又错话了?
柳毅只能轻咳两声,掩饰尴尬:“我帮你一起找。”
“不急于一时。”她一路走着,目光凝视着自己的脚尖,“以后再吧。”
“好。”柳毅语气还是很心,“你……还难受吗?”
“日子总是要过下去的。”她语气中满是无奈,“柳师兄,你……会想杭浅吗?”
他的声音与步伐,一同停顿了一下,仅仅是那一瞬,便又恢复了原来的速度。
“不想。”
这一切,耿思言都看在眼里:“对不起,这本应该是我一个人该承担的。”
“别这些了,我和她本就没什么。”走到一处偏僻的住处,他顿下脚步,“到了。”
耿思言随着柳毅走入屋中,这里还是如每一次看见的一样,从未有变化。
还是一推门就映入眼帘的祠堂,还是昏暗地、令人无比压抑的屋子,还是那个不修边幅的颓废男子,仰头饮酒,对他们的到来置若罔闻。
“爹。”柳毅坐到他身边,轻轻拿开他手中的酒杯,“别喝了,我带思言来了。”
耿思言坐在他另一侧,每一次来,都觉得他苍老了几分,耿思言更是心疼。
“柳叔。”她轻轻唤他。
他呆若木鸡,双眼涣散而无神,不知在看向何处。
“柳叔,李寻梅死了……”
此话一出,柳恒罕见地有了一丝动容。
“我杀了她,我帮爹娘报仇了。”耿思言握住他冰凉的手,泪水溢出眼眶,“爹娘九泉之下……也可以安息了……他们生前那么相爱,在那里……也一定会过得很好。”
柳恒看向她,这些年,他第一次这么安静地看着她。
他污浊的眸中凌光波动,如涟漪泛起,半响,泪水颗颗落下,划过他脸上的皱褶。
突然,他放声大哭。
哭得撕心裂肺,哭得歇斯底里,像一个无助的孩子,在拼命宣泄的自己的情绪,仿佛这些年所有的悲痛与不甘,都在那一刻释放了出来。
耿思言和柳毅抱着他,仿佛冬日里寒冷的人,彼此依偎取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