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彦的迟疑轻微到秦唯也察觉不到。

“见过。”早已演练过无数遍，准备了无数次的答案说出口，就像随意的问答。

“什么时候？”秦唯好像问的只是一个普通的问题。

“三四月，那天你送奶奶回家，走的时候我正好到，见到了。”杨彦笑的好像完全不知道危险临近似的沉浸在回忆当中，“你都不知道你有多漂亮，走在青砖院墙边，抱着书垂着头，那天穿的是一件浅的青色长裙，风吹起你的发尾和裙摆，我那时候感觉就像戴望舒的《雨巷》，那个撑着油纸伞的丁香般的姑娘从诗里画里走出来。”

秦唯似乎很高兴，气氛中也不见一丝紧张凝重：“你那时候就喜欢我啦？”

杨彦也不避忌：“嗯，有一点。”

秦唯虚弱，却笑的感动且温柔，任何人都看不出她眼底蔓延的冰棱：“那你怎么那时候不说呢？”

巧笑嫣然，杀机暗藏。

杨彦的眉眼划过一丝自嘲：“别说告诉你，那天起我还特地躲着你，不敢让任何人知道。”

秦唯都没料到居然还有这样的转折，嘴角僵硬了一瞬，旋即换了合情合理的疑惑：“这又是怎么说？”

“你很美，是我见过的最能让我心动的女人，可那时候我有妻子。”杨彦无奈且洒脱，“我不能因为感情的冲动而背叛我的家庭责任，这也是对你的不尊重。”

秦唯一怔，她没想到居然是这个答案，在真心实意的笑出来之前，脑中闪出的却是另一个名字。

“那连萧的事……”是不是就是你安排的。

“秦唯！”杨彦猜出了她要说什么，表情无奈且认真，第一次打断了秦唯的话，“我是男人。”

“咕。”秦唯这下是真的笑出来了。

她也觉得自己想多了，男人这种要面子的生物，总裁大人这种强大的男人，想离婚他有一万种方法，不可能找一顶绿帽子放在自己脑袋上还闹得这样满城风雨人尽皆知，那可是对一个男人最大的羞辱。

“我没那么下作！”杨彦却似乎被她笑的恼羞成怒了。

“不笑不笑。”秦唯捂着嘴，依旧眉眼弯弯，辩解得毫无诚意，却又有耍赖似的调皮，“那你相亲的时候就认出我了？怎么不说呢？”

秦唯似乎是真的只是随口一问，但是杨彦却依旧小欣，不让这件事成为一颗随时会引爆的炸弹。

“杨家的情况你也知道了，杨家需要一个称职的女主人优先于我迎娶一位吸引我的妻子，我要先确认你的应聘意愿和能力能否胜任这个职位。”杨彦眉眼端肃。

果然是一份工作啊……还职位！秦唯腹诽，却深知自己对杨彦的答案极为满意。感情会变质，情绪短暂冲动，人心喜恶更是最靠不住的东西，性格和责任才是相对稳固的保障，以杨彦的为人，若是她能称职，不管未来如何都能有一个相对好的结局。

但是……他既然说喜欢她嘛，那就得换一个方式了。

“那要是换一个人能胜任，你也会对她这么好啦？”秦唯嗔道，话里透着醋意。

“不会。”杨彦求生欲爆棚，“换了别人只是婚姻合伙人和下属，考虑到功绩和供职年限，具体待遇不会超过林辰。”

秦唯真的笑了：“那你对我这么好，是不是因为你喜欢我？”

“不是。”杨彦表情严肃，不等她挑眉质问就说到，“因为我正在爱上你。”

有那么一瞬间，秦唯听到自己的内心深处粉红泡泡爆炸的声音。

“你这是在告白吗？”呆愣了良久良久，秦唯才艰难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不是，我在陈述事实。”杨彦表情严肃，一如初见。

终于有那么一个瞬间，秦唯因为杨彦忘记了杨欣的存在，反应过来却是：“什么爱不爱的，孩子在呢，羞不羞？”

婚后第一次，杨彦觉得这个帮着把秦唯追回来绑在家的女儿如此碍事。

“爸爸不要生气，小欣最爱爸爸了。”杨欣瞪大眼睛旁观全场，终于找到了说话的地方。

秦唯：……小坏丫头，白对你好了！

这一场复杂的关系，比三角恋更狗血，形成了一个完美的死循环。

……

姨妈精是恃强凌弱欺善怕恶的，最怕的就是杨彦。有杨彦陪着，这居然都不怎么痛了，杨彦大受鼓舞，越发粘着秦唯不肯走，生怕他一离开姨妈精就卷土重来，就连睡觉的时候，杨彦都强势得把她拥抱在怀里，一直打手暖暖得贴上她的小腹。

比暖宝宝还舒服。

秦唯脑海中转了一转，已经能活动的双手还是死死抓住他的手腕，想把他的手挪开却徒劳无功，苍白的脸上布满红晕。

“别这样啊……”秦唯的声音软绵绵的，好像在求饶。

“我只是想帮你暖暖肚子。会痛吧？”杨彦语调无辜，说话的时候热气却全往她脖子上涌。

“阿”字轻音，末尾舌尖跟着一卷，带出一个若有若无的“儿”字音，一个普普通通的小名从他嘴里念出来都分外旖旎。

“阿唯，你迟早得习惯的。”

在潮红之外的羞红袭上脸颊，她当然知道，而且就杨彦的表现来看，那一天也不会太远了。

秦唯最终还是放弃了挣扎，红着脸认命。说到底，她也不排斥杨彦。

但是有个问题她还是想问。

“你怎么会放白芍？”

“什么？”秦唯一张嘴杨彦就提高警惕，他准备许久才有了应对修罗场的完美答案，可不想功亏一篑。谁知道她问的居然是完全无关的问题。

“白芍，今天的药里，有白芍。”秦唯强调。

“嗯？”杨彦知道白芍是味中草药，但也仅此而已了。

“你不知道？”秦唯却惊奇。

“中药方子是傅大夫开的，明天给你约的就是他，明天问问？”

“那你怎么知道我的小名？”秦唯奇道。要不是白芍的味道太深刻，他又准确的叫出了她的小名，她再怎么晕也不会当是秦嫣嫣在给她喂药啊！

杨彦心头一纠：埋伏打在这儿呢？

幸好他早就有了准备。

“孤儿院院长就是这么叫你的吧？我听她说过一次，觉得还挺好听的。”

“哦，是这样啊。”秦唯真的只是随口一问。

杨彦也知道是自己草木皆兵，心里到底松了一口气：娶了的老婆太聪明真的不是件好事，尤其是不知道如何面对当年的时候，更是风声鹤唳如履薄冰，时时刻刻都要准备飙戏啊！

可是，谁让他爱上的，是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