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头小狗脖子上的大眼睛不停眨动着，每眨一次，都有血水从眼里冲出，流血就像流泪一样轻松。

林望本来正在毫无防备地泡澡，看到胯下冒出这么个玩意儿，他吓得大叫一声，从浴缸里站了起来。

“林望！”陈清泠听到叫喊，知道有突发事件，一把扯开了浴帘。

只见林望缩在三角大浴缸的角落，无头小狗在洗澡水里扑腾着，朝林望游去。

血红的洗澡水从浴缸不断溢出，流到瓷砖地面上。

陈清泠当机立断，双手伸入洗澡水中，从背后抱住无头小狗，将它举了起来。

无头小狗在陈清泠的手里挣扎着。

陈清泠想把小狗扔出去，但浴室大门被绣花伞卡着。

情急之下，陈清泠注意到了开着盖儿的马桶。

她将无头小狗扔进马桶中，然后合上马桶盖。

马桶盖下面传来砰砰的撞击声，无头小狗在不停地顶盖子。

陈清泠干脆一屁股坐到马桶盖上，然后按下了冲水按钮。

哗啦……

随着一阵激烈的冲水声，马桶里居然安静了下来。

陈清泠还是不敢起身。

她坐在马桶上，尴尬地对林望笑了笑：“那个……你继续。”

赤身裸体的林望，被陈漪泠的一顿操作整懵了。

他的脸像爆红的体温计，赶紧用手捂住下体，然后拉上浴帘。

“你、你别生气啊！”浴帘外传来陈清泠支支吾吾的声音，“我、我刚刚什么都没看见！”

林望换掉浴缸里的水，重新冲了一遍身体。

他已经什么话都不想说了。

他最想做的，是快点离开这个鬼地方。

“话说，你的size，居然是XL的耶……”又传来陈清泠的声音。

“你不是说没看见吗！”

“我是说衣服、衣服啦！我看你的睡衣挺大的。想哪儿去了你个笨蛋！”

林望又羞又气，狠狠地锤了一下墙壁，也算是屈辱地反抗了一小下。

谁能会想到，那个从小牛逼到大的林望，那个在假面舞会上出尽风头的乐园老板，如今在黑云街144号被小鬼吓、被小狗追，还被一个污污的少女如此调戏！

耻辱啊！

都怪那个App，给的什么狗屁任务，是人做的吗？

十分钟后，林望泡完澡，换上浴袍，走了出来。

陈清泠正在洗面台前等着他。

马桶盖子打开着，里面空空如也，只有几撮狗毛。

林望刚想问无头小狗去哪儿了，陈清泠就拉起林望的胳膊：“很晚了，回房休息吧。”

两人回到卧室。

奇怪的是，绅士的尸体不翼而飞了，地毯上只留下一滩血迹。

地毯被血水浸泡，踩上去发出咯吱咯吱的声音。

卧室的吊灯，也已经彻底坏掉了，按开关都没用。

陈清泠反锁上房门。

林望想重新回到沙发上睡觉，却发现沙发已经被疯狂绅士砍坏，几乎断成了两截，小被褥也被砍成了一条一条的。

“不想死的话，就别离我太远。”陈清泠把林望拉到大圆床边。

陈清泠掀开被子，自己先爬到床上，然后用手在身旁的床垫上拍了拍，示意林望过来。

沙发坏了，林望总不能睡在满是血渍的地毯上，那样澡都白洗了。

林望无奈，便上了床，但故意跟陈清泠保持距离。

陈清泠合上被子。

惨淡的月光洒进窗户。

墙纸上，洒满了大小不一的血斑。

墙上的油画中，绅士和小狗全都不见了，变成了一片空白。

卧室里充满腐臭的气息。

林望和陈清泠躺在大床上，盖着同一个被子，中间隔着一个手臂的距离。

“你在想什么吗。”陈清泠扭头，看向林望。

林望不说话。

“我知道你受了许多刺激。”陈清泠接着说，“这些事情，任谁看到，都会无法接受的。你已经很坚强了。”

林望开口了：“我在想，我是不是疯了。”

“诶？”

“自从踏入这栋洋房的那一刻起，我的世界观不断地被颠覆。我自认不是一个胆小的人，可是坟冢、双胞胎、月亮、油画、钢琴、日记，甚至包括你，都是悬而未决的不解之谜，一起冲垮了我的心理防线。”

“你……在怀疑我吗。”

“一开始是怀疑的，但现在不了。”

“为什么？”

“在这栋屋子里，我遇见了张姐、双胞胎，还有你。其中，双胞胎从未开口说过话；张姐对我说了不少话，但是现在看来，很多都是假话；只有你，对我说了实话。”

“我说了什么来着……”

“你说，你是来保护我的。”

“哎呀，这个……”

“谢谢。没有你，我会死得很惨。”

“不客气啦。”

“但有两件事，我想问你一下。”

“你说。”

“你说过，如果没有你，那么我的眼睛会被血瞳弄瞎，然后会被闷死在血水里，并化成枯骨，对吗。”

“对……”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我看到了……”

“你看到了……什么？”

“我看到了……油画。你和血瞳的场景，早就在油画里上演过……”

林望的心仿佛被狠狠地敲击了一下。

确实，昨晚林望在油画中看到绅士闯入卧室，结果今天这一幕就上演了。

难道这幅油画，拥有预演未来的功能？

等等！

林望想到一个细思极恐的问题。

绅士死后，油画里的绅士也随之消失。

也就是说，绅士是从油画里爬出来，然后被林望杀掉的。

如果陈清泠在油画中，看到了林望和血瞳对峙的场面。

也就是说，林望自己，也是爬出来的画中人？！

想到这里，林望不禁胆寒。

“这样吗……我也是从油画里出来的，就像这个死去的疯狂绅士一样，是吗。”

陈清泠不说话了。她扭头看向窗外。

“没事，你尽管告诉我事实，我不是玻璃心。哪怕你告诉我，我是某个作家笔下的角色，是某位画师手绘的图案，是某个程序员硬盘里的代码，我都不会太崩溃。”

“你猜反了。”陈清泠轻轻地回答。

“啊？”

“你不是从油画里出来的，你是来到了油画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