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可以,”云衣痛快地把戒指摘下放进兜里,“走吧。”
她现在有些后悔了,她刚刚的举动太过了,这分明是此地无银,但做都做了,也只能之后小心些想办法补救了。
玲姐和胡老三敏锐地发现刚刚那股威压消失了,云衣又恢复了之前的状态,纯良而且无害。
但刚刚绝对不是错觉,两人对视一眼,皆是读懂了对方的意思:汇报门主。
测试仪器放在演武场的一角,为防止显得自己过分心虚,云衣忍着没跟三人解释一句,她知道此事一定会被上报,此时过多的解释,只会被理解为掩饰。
摘了戒指的云衣依旧没能让仪器起什么变化,这一点她倒甚是坦荡。
周实再一次确认了结果无误,说了声“打扰”便让云衣回去了。
午后的演武场有几分寂寥,大家刚吃完午饭,皆是不太想动弹。偶有用功的,也只是找个阴凉地,拉开架势,扎一个并不标准的马步。
云衣从兜里拿出蝶梦戴了回去,叹了口气,或许是这半天所经历的太过荒唐,她才会在那一瞬间如此不冷静。
她分明应该先弄明白自己在哪的,若是扶风老祖的令牌还在就好了。
不过想想那令牌应该正在皇甫老祖手里,其实也好,那个“作威作福”了大半辈子的老头,大概也受不得什么委屈吧。
可也没什么人打得过他啊,云衣郁闷地想,没什么人打得过他,是个人就能打得过我。
还有孟凡,还有药归,这算什么事儿啊,明明她好不容易才将将步入正轨。
那片大漠云衣这辈子不想再靠近,但下次遇见那个告诉她往北走的死算命的,云衣发誓,一定先掐死他。
烦躁地踢了踢地上的石子,她现在必须面对现实,她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会被叫去谈话,而现在她所能做的,只是多了解一下铁剑门的情况。
武技功法被放在架子上,大大咧咧地置于演武场的一边,看样子是可供翻阅,旁边还有几个木人桩。
云衣走过去,随手推了几下木人桩,就是用普通的木头削成的,也能看出是旧物。
又走到架子前,抽出一卷武技,凡阶武技劈山掌,里面是一些招式的演示。
平凡无奇,一切都与铁剑门这个低等宗门的身份相匹配,没有丝毫古怪。
这大概真的是个收容所,云衣绝望地想,那她要如何走出去啊,靠窝在蝶梦空间里的花不语吗?
这想法刚一冒头便被云衣否决,那个自身难保的人,还是放过他吧。
“这是凡阶武技,姑娘需修炼至凡阶三重才可修习。”云衣正想着,耳边传来一道温润的声音,极近,可惜这种幼稚的吓人手段云衣已是玩腻了,她不动声色地挪了半步拉开距离,而后才转身。
来人一眼笑意,却不达眼底,唇角刻意弯出一个温柔的弧度,眉目俊朗,言语轻柔,午后的阳光恰巧落在肩上,一袭白衣,一柄折扇。
进退得度,行止有方,云衣差点儿以为自己回到了哪国都城,这般翩翩公子,不似这穷乡僻壤养得的。
她略略歪头看着他,他亦回望着她,眉眼含情,却又发乎情止乎礼,云衣有一瞬甚至怀疑这是铁剑门主的“美人计”。
“你是门主?”
这般冰冷的语气显然不是少年预想的,但那刻意完美的笑容却没有龟裂毫分,修长的手指缓缓抬起,止于唇前,“猜错了,再给你一次机会。”
可云衣却不打算陪他玩了,转身将武技放回去,还不待走又被一柄扇子拦下。
“还有事?”云衣看着他。
少年摇摇头,还是那抹温润如玉的笑,“我叫言策,可记住了?”
云衣白了他一眼,推开扇子,走了。
言策看着云衣的背影,低头笑出了声,可再次抬头之时,面色骤然冷冽,刚刚那般温柔便已仿佛梦境。
他望着云衣离去的方向,仿佛喃喃自语,“你最好,是干净的。”
门主居处,小木屋内,这种静寂已持续了好久,从顾无休听完玲姐二人的汇报开始。
“确定没有武学天赋?”尽管已经确认了两次,顾无休还是不信邪地问了第三遍。
“确定。”若是常人,就算确定也被问得不确定了,周实倒是心性安稳。
“这便奇了,”顾无休看向胡老三,“胡叔,你再描述一遍当时的感觉。”
“恐惧,”胡老三丝毫没有遮掩,“超出理智的恐惧,我明明知道她不能把我怎么样,可就是抑制不住,就像当年......”
胡老三没有再说下去,顾无休也没有再问,仿佛没听见一般。
“阿策已经去了,等等......”顾无休还没说完,言策便推门进来了。
“怎么样?”胡老三早已按捺不住,门方开便迎了上去。
言策转身关好了门,摇了摇头,“看不出来,这人眼神甚是坦荡,要么就是光明正大,要么,便是滴水不漏。”
顾无休的眉头又皱起来了,突然又想起了什么,“那枚戒指......”
“在她手上,她似乎是他们刚走便戴上了,她真的很重视那枚戒指。”
“那会不会她其实与那边无关,”玲姐犹豫着开口,“她似乎更在意戒指,而不是掩藏身份。”
言策摇摇头,“不好说,这也有可能是她故意营造出的假象,借此消除你们的怀疑。”
“那怎么办?”胡老三烦躁地挠挠头,他是粗人,想不明白其中弯弯绕绕。
“静观其变,”言策高深莫测地说出四字,复又补充道,“你和玲姐依旧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亡命的奸细是不惧于压迫的,所以你们要松弛有度,要让她拿不准自己是否已经暴露,看看能不能寻些破绽。”
胡老三、玲姐皆是点点头,看样子颇是信任这个言策。
“周实,”言策顿了片刻,似是在权衡,“你负责她的修炼,不妨练狠点儿,看看她是不是真的不能修武。”
周实领命,却又想起另一种可能,“那如果她真的与那边无关呢?”
“那她进入铁剑门也是别有所图,她的所谓失忆绝对是假的,想办法套出她的目的,”顿了顿,“别忘了我们铁剑门存在的意义,这里一丝杂人都不能混入。”
周实不再有疑问,言策却是又想起一件事,“她叫什么?”
“吴名。”对于这个奇怪的名字,周实记得很清楚。
“吴名?呵,”言策嘲讽一笑,“戏倒是做全套。”
又严肃了神色,语气甚是郑重,“三位,谨慎为上,切忌打草惊蛇。这几日应该是她最放松的时候,她故意烫伤手,妄图借戒指转移我们的注意力,我们便将计就计,引她露出破绽,最好能为我们所用。”
“还有,”嘱咐完三人,言策转向顾无休,“你不要去见他,她一旦有想见你的意图,通知我。”
“好。”顾无休应了,紧锁着眉头,目光放空,不知在想些什么。
言策看着他,叹了口气,转身走了。其余三人也都行礼告退。
正吃完午饭晒太阳的云衣不知道,她噩梦般的日子即将来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