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长眼睛没,这棵白菜帮上还有土呢就往这放!”许是在后厨久了,林浩说话都有几分像胡老三。
云衣累得不想开口跟他争辩,将刚刚放在干净那堆菜里的白菜,又拿回来洗了一遍。
云衣的退让无疑助长了林浩的气焰,他认定云衣的不敢反驳的惧怕他凡境二重的修为,一时之间更为自得,哼,就算被周师兄指点又怎样,废物始终是废物。
不过这话他却是不敢说出来的,他以前也曾仗着修为欺负过一个新人,被胡老三揪着骂了三天。他实在不懂胡老三护着这帮废物的原因,反正废物就是废物,不像他,马上就是外门弟子了。
想到这里,林浩抑制不住地嘴角上扬。
“哎!这藕这样就算洗完了?这里面的洞你都没洗到!”
埋头干活的云衣不知道自己又哪里招惹到这个林浩,白菜也就罢了,藕洞要怎么洗?
无奈,云衣只好又拿水意思地冲了一下。
林浩满意了,又开始指点起了云衣的姿势,“我说你啊,哪有你这么洗菜的?水溅到些就溅到些呗,怪不得胡叔老说你千金小姐的做派。”
云衣没有理他,只是默默加快了手下的速度,与这种人浪费口舌,不值得。
可林浩明显不愿就此罢休,云衣不理他,他就像个自说自话的傻子,这个认知让他非常不开心,抬腿对着云衣的膝盖就是一脚。
洗菜的地方是个及膝的池子,云衣腿一软,一个趔趄便跌进了池子里。
浑身是水的云衣站起来是已是满脸怒意,林浩却没发现,还在洋洋自得地欣赏自己的“杰作”,“诶,这才对嘛,有干活的样子了,感谢我吧,这样你就用不着担心洗菜的时候弄湿衣服了。”
云衣落水的声音惊动了不少人,玲姐正欲过来看看,却被胡老三一个眼神制止,那意思,静观其变。
云衣此刻只觉怒意上涌,她现在恨不得用天火烧死眼前这个人,就算拼着天谴也值了。生平第一次,她恨自己为何不修武。
林浩终于是感觉有些不对劲了,只是刚从水里捞出来的云衣十分狼狈,就算满脸怒容,也只是平白像个泼妇。
林浩上手扯了扯云衣的脸,“哟,这就生气了?你待会儿不会跑去跟周师兄告状吧?哎呀,我好害怕啊!”
云衣一把打下林浩的手,而后用尽全身力气给了他一巴掌,这是她第一次如一个泼妇一般打人,不仅打,若不是实在张不开口,她甚至想撒泼一般地骂回去。
所有的修养、身份、理智全都抛诸脑后了,千年了,她第一次被人如此羞辱。
“杀了他!”她浑身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她几乎就要抬手了。
她万没想到比她先动手的是胡老三。
胡老三身法极快,几个瞬移便到了林浩身后,反剪林浩双手,对着后者膝窝就是一脚,林浩还没反应过来,就已跪在了地上。
云衣收回手,皱了皱眉。
“胡叔胡叔胡叔,胡叔轻轻点儿,疼疼疼疼疼!”林浩显然也很意外,但双臂传来的剧烈的疼痛,让他除了求饶,无力做他想。
“你难为她就是因为嫉妒?”胡老三不知为何,气得声音甚至有些发颤。
“没没没没没......胡叔你先放开行......哎哟,疼疼疼......”
“说实话!”胡老三无视林浩的求饶,手下又加重了力度。
林浩本还想狡辩,可手臂上传来的痛觉已让他无暇多想,一股不甘和恨意一并涌上,使得他索性破罐破摔。
“是!是!我就是嫉妒怎么了!明明是个废物,凭什么得到周师兄亲自指点!”
胡老三一脚踹上林浩后背,后者往前踉跄几步撞上了水池的边缘,许是磕掉几颗牙,满嘴都是血。
还不待他有其他反应,胡老三又上前扯住他的胳膊,拽着就往门外走,临出门朝着云衣凶巴巴说了一句:“今天用不着你干活了,明早起来剁馅!”
云衣皱眉看着胡老三拉扯林浩的背影,直至玲姐过来拉她才缓过神来。
“快回去洗洗吧,”玲姐摘掉她肩上粘到的一片菜叶,“这事儿也怪我......”
话说一半却是没有再说下去,转而又嘱咐道:“回去赶紧把湿衣服换了,小心别感冒了。”
云衣盯着她,眉头依旧没有舒展,想说什么最终也没说出口,想了想,绕过玲姐,走了。
将自己没在热水里,云衣总算觉得自己的理智恢复一些了。
刚刚发生的事情太过匪夷所思,胡老三的怒火甚至不比她小。
可是为什么?因为林浩起了嫉妒之心,并且因为嫉妒为难于她。
可是这种同门之间的算计,在宗门之中应该甚是常见啊,何止宗门,血肉之亲都少不了因为嫉妒彼此为难,何况同门呢。
可为何胡老三看不惯?铁剑门的门规如此奇特的吗?禁止同门相残?
修仙之途漫漫,所有磨砺皆是考验,一般而言是没有宗门禁止这个的。
想起修仙,云衣又想起上午那名为传授武技的折磨。
周实不希望自己学会武技,却又以高强度的训练压迫自己,这或许是一种试探,试探自己是不是真的不能修武?
可这种试探意义何在?自己身上有什么值得他们忌惮的吗?
云衣想起她初入宗门胡老三即对自己示以恶意,那是因为他觉得自己的身份是世家小姐。
可是他甚至没弄明白自己是哪个世家的小姐,难道他曾经被什么千金小姐伤了心,然后就看不惯世上所有千金小姐了?
又或者是这个可能存在的世家小姐的身份让他们忌惮?因为在谋划什么不能让某个人或某些人知道的事情,所以防备所有同类人?
那,会是什么事情呢?
云衣复又想起她上一次为护住蝶梦而释放的威压,若是寻常宗门得到这般天赋异禀的弟子应该欣喜若狂的啊,现在想想,似乎就是从那事之后,他们的防备更甚。
可明明自己之后的行为说明了自己的暴走只是为了护住戒指,难道,这也被解释成了掩饰?
云衣头疼地揉了揉眉心,她开始意识到事情的复杂性了。
她被怀疑了,被当做某种可能破坏计划的危险分子怀疑了,而且她完全没办法自证清白,除非,她知道了他们暗中筹谋的计划是什么。
或者,她自请离开这里。巧的是,哪种她都做不到。
她甚至连这个门主的面都没见着,而且她根本不能见门主,今天周实的反问让她明白,提出见门主只会坐实他们对她的怀疑。
她现在唯一知道的,只是门主可能是这个计划是主使。
大概是想暗中夺什么遗址吧,云衣自我放弃般瞎想。
那她现在只能任人摆布了,而且,也只能指望自己的任人摆布能消除些他们对自己的怀疑。
其实不会的,理智这样告诉她,不论你反抗还是不反抗,都会被解读成是为了洗脱嫌疑的伎俩。
人生艰难啊,仰头靠在浴桶的边缘上,云衣深深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