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云衣笃定让圣女动摇了几分,又或者是数百年来,他们在此地确实毫无发现,反正那日,圣女没有把话说死,只是让云衣回去,她再想想。
云衣方出屋门,还没走出两步,徐麟便匆匆敲门进去了,云衣看着当着她面关上的门,现在唯一的问题,就是百年前,徐麟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天道不会骗人,更何况它根本没必要骗她,那唯一的可能,就是徐麟在说谎。
那个所谓的符号或许根本不存在,徐麟也许是本来就知道如何运用非水,并且以此取得了巫月族的信任。
这个连仙界古族都不曾窥破的秘密,那徐麟究竟是什么人?还是说,他偶然间得到了某部分传承?
还有那个已然占据了那个区域的宗门,那个叫闲水宗的小门派自然不会引起堂堂巫月族圣女的注意,以巫月族的性格,大概觉得天下都该受他们颐指气使。
但愿那个小门派比较好说话吧,云衣在心里默默祈祷,但更重要的,但愿他们还不曾发现那个传承。
至少在得到传承这一目的上,徐麟和云衣是一边的,也不知他和圣女究竟说了些什么,反正第二日晚上,便有巫月族人来找她,说圣女同意了。
对这个意料之中的结果,云衣倒没有多讶异,让她感到惊讶的,是圣女妥协得如此之快。
她去见圣女的时候徐麟也在,由于之前有些不愉快,徐麟生怕她心怀芥蒂,还当着圣女的面,恭恭敬敬地向云衣道了歉。
大丈夫能屈能伸,这话在徐麟身上验证得彻底。
巫月族有专属的飞行灵器,云衣看着眼前巨大的满月状灵器,那一瞬间懂得了什么叫瘦死的骆驼比马大。
在这个月朗星稀的夜里,她甚至能想象这架飞行灵器飞上天时双月同辉的壮观景象。
如此财力许还只是冰山一角,他们如此排外,大概也有一部分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的缘故在吧。
圣女带着云衣二人以及徐麟上了飞行灵器,看上去她是不想带着暗九的,云衣也想暂时甩了暗九,可奈何这个尽职尽责的暗卫,一步不离地跟在云衣身后。
整架灵器盛下了如今所有巫月族人还绰绰有余,云衣猜测,这大概是巫月族全盛时期用于迁徙的工具。
灵器的飞行和路线都不需要她操心,她每日所做的,就只是在吃吃睡睡,顺道在高空看看风景。
大概整架灵器,除却暗九,就剩她最悠闲了。
“暗九,”云衣一闲下来,就想找人聊聊,这灵器上每个人都忙得脚不沾地的,尽管暗九不算是个理想的聊天对象,她也只好将就了,“殿下为什么把你派给我呀?”
“属下不敢揣度殿下心思。”
“那你说,殿下把你派出来,他会不会很危险?”
“不会。”
“那这么说来,你是多余的那个咯?”
暗九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僵了一瞬,云衣支着下巴看着他,笑得很开心。
“你多大的时候成为暗卫的呀?”
“属下自小在殿下身边长大。”
“那是谁训练的你们?”
“殿下。”
“嗯?他才多大就训练你们?”
“殿下少年英才,不在年龄。”
似乎是因为回忆起那段往事,暗九的神色都柔软了许多,云衣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敬仰和怀念,那个轮椅上笑得温润的凌清安,云衣现在有些好奇他的过往了。
“你说,殿下真的希望卷入夺嫡之争吗?”
“那个位置,除了殿下,没人配得上!”
云衣第一次见到这么激动的暗九,但说是激动,也只是与他往日相比,相较常人的激动,还是要冷静几分。
“这不算禁忌了?”云衣笑着逗他,这明明才是禁中之禁,她没想到如此谨慎的暗九,竟会在这方面漏了话锋。
暗九到嘴边的话明显一滞,似乎想解释,但这恰恰是他不擅长的,最后只是扭过头去说了一句,“这是实话。”
云衣笑笑,没再深究,又提起京中其余几位皇子,“如今陛下尚未立储,你倒说说,这太子之位最强有力的竞争者是哪位皇子?”
“是殿下。”
“除了殿下呢?”暗九忠心耿耿,对凌清安也是真心敬仰,云衣一开始打着策反的主意,如今来看,也只能想想了,“毕竟现在殿下尚在养伤。”
“小姐打算什么时候回京医治殿下?”能看出这个问题暗九也是憋了好久了,今天得了机会,语气有些迫不及待了。
“不急,”云衣依旧带着那不温不火的笑,“现在还不是时机。”
“那什么时候是时机?”
云衣长长叹了口气,“你还记得我们出京是遇上的那伙袭击吗?”
暗九点点头,他受了重伤,没那么容易忘。
“你猜,那些人是谁派来的?”
“三皇子。”
这本来是一个不指望答案的反问句,但暗九的笃定让云衣着实吃了一惊,“这么肯定?”
“或者六皇子。”
“还有呢?”云衣这才知道暗九也是猜的,“是不是还有可能是二皇子?”
暗九抿着嘴,不说话了。
云衣看了他一眼,继续说,“反正不管是谁,京中有人不希望殿下的旧伤被治好,这是一定的,他们在京郊对我们下手,是因为殿下尚未伤愈,他们要解决了我让殿下永远不能伤愈。”
“这我知道。”
“那你想啊,”云衣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要是殿下伤好了,是不是也要面临不可胜数的阴谋阳谋?若是我提早将殿下的伤治愈,可陛下依旧没有立储之意,这其中的时间差,可什么都不好说啊。”
“可等陛下有立储之意了,一切都晚了。”
云衣高深莫测地摇摇头,“那时才刚刚好呢。”
“你看啊,”见暗九还是面有不解,云衣进一步给他解释,“陛下将那个暮沧国进贡的人交给殿下去审,那些皇子是不是没有丝毫不满?”
暗九想插话被云衣打断,“我知道你想说什么,那桩事不重要,这是一方面,但事情无大小,若是办漂亮了,在陛下心中的分量是一样的。”
“所以现在,殿下不管多得陛下宠信,在满朝文武中间有怎样的口碑,都不会引起任何人警觉,知道为什么吗?”
暗九连忙点头,他知道那个答案,也不愿意让云衣那么残忍地说出那个答案,因为,弈风国永远不会让一个瘸子成为皇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