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回来的日子远没有之前悠闲了,云衣一天天的将自己关在房间里,期间只有晴岚出入送饭,偶尔抱进去一摞新的书替换云衣已经看完的。
书是永远读不尽的,云衣深知这个道理,所以她找来的书,都是专与苗疆有关的。
苗疆擅制毒,也乐于教人制毒,奈何他们炼毒的手法都太奇异诡谲,比起学习,大多数更乐意直接购买,省时省力。
苗疆亦有书讲毒草的性状,只是不教解法,云衣这些日子就是在研究这些书,看得越发头大。
最开始时云衣还耐下心来做笔记,边看边罗列与之属性相克的灵药,到后来连这项工作也放弃了。
神农尝百草开医者先河,可见实践比这些纸上功夫重要的多,云衣兀自自我安慰。
凌清安倒是没来打扰云衣,但听晴岚说,他日日都会在别院门口待上一个时辰,只是不进来,大概是怕打扰云衣。
云衣没见过情深之人,也不耐于听那些深情缱绻的故事,所以也无从分辨这到底是所有这般人的共性,还是凌清安过犹不及。
但她不知道,她身边又何尝缺过重情之人,但他们默契地选择了不去打扰,这是真正的情深。
凌清安这般,当真有几分做戏的意思了,就算这些都是晴岚无意间说起,但五皇子府的家教,是连内院外院的婢女都要分得清清楚楚的,若无凌清安暗许,晴岚又怎敢这般无意?
可是云衣是薄情之人,凌清安若许之以兄弟义气,或许云衣会更感动些,他错便错在了以儿女情长相诱。
在房中约莫闷了有七八天之久,云衣终于是走了出来,并提出出府走走,目的地,是国师府,美名其曰是有些事情要请教国师。
这是云衣第一次光明正大地提出要见云浔,因为这一次合乎常理。
且不说她本是云浔推荐过来的人,单说国师大人通古晓今,云衣提出要向他请教就没什么问题。
“需要我跟去吗?”云衣走出房间时当真看见守在院门口的凌清安,云衣顺势跟他说了自己的安排。
凌清安的担心其实不无道理,国师的不好相处在永安城是出了名的,白丞相请国师为女儿辟邪,那是通报过圣上,圣上应允的,就这样,还三请四请了近三个月,好话说尽了才将国师请进了门。
偏偏圣上对这位年轻的国师极为宠信,他一年多前突然出现,只同圣上聊了一晚上,便挤走了传言中“晓天下事”的老国师,永安城中谁也不敢与之为敌。
云衣婉拒了凌清安的好意。
这显然是凌清安没有想到的,他的笑僵在嘴角片刻,自嘲地摇摇头,“我竟忘了姑娘本是国师引荐来的。”
“殿下误会了,我与国师,并无多少交情,”云衣清楚地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云浔是她最后的屏障,她决不能现在将云浔牵扯进来,“我不过是个走江湖谋生活的,国师看我可怜,让我到殿下这里讨口饭吃。”
凌清安笑笑,没有再说什么。
云衣也不在意,这话他现在信也好不信也罢,只为让他落一个印象,在未来漫长的日子里,她有得是时间巩固这一印象。
五皇子府的马车在国师府门前被拦下,守门的侍卫臭着一张脸说国师府不迎不速之客,却在见到云衣那一刻犹豫了一刹那。
云衣点头说好,当场写了拜帖递给侍卫,而后不给他任何回转的余地,扭头就走。
毕竟车夫是凌清安的车夫,这个侍卫既说了不迎客,那戏就得做全套。
拜帖上约好的时间是三日后,云衣三日后再来时,才进了国师府的门,车夫和随侍却被一并拦下,理由是,拜帖是一个人的拜帖。
好在大家也都清楚国师的脾气,更无人敢在国师府门外忤逆他。
国师府许诺会将云衣送回去,这大概是国师府最后的让步,车夫和随侍无权拒绝,只能驱车回去。
守卫只将云衣送进了门便又出来了,云衣穿过重重叠叠的假山盆景,远远看到那人正在凉亭泡茶,还是她几个月前第一次在这里见到他时的打扮。
“想见国师大人一面还真不容易。”刚走到云浔能听到的距离,云衣便假装抱怨地调侃开了。
云浔放下茶壶,无奈地看了她一眼,“明明是你非要小题大做,真是什么理都让你占尽了。”
“诶,话不能这么说,”云衣说着一个跨步走到桌边,抄起刚刚泡好的茶一饮而尽,“哎哟,烫,烫!”
“刚泡好的当然烫,”云浔边说着边递上手帕,顺道又将那茶盏倒满,“你也太心急了。”
“明明是你泡的有问题,寒山雪怎么能用这么高的温度呢?白露泡茶时,都是泡好就能喝的温度!”
“我这不是怕你不舍得喝,想着温度高一些,等你喝上也不至于太凉嘛,”云浔颇为无辜地看着一边擦嘴一边等他的云衣,“谁知道你这一回生二回熟的,这回舍得喝了?”
云衣哼了一声,不屑再作答,“刚刚说到哪了?别扯开话题,哦,你说我小题大做,是你平白弄了个不近人情的形象,若是因我破例,那我以后的日子恐怕也不太好过了。”
云浔知道云衣这是在找借口,她分明是怕牵连自己,但有些事情放在心里,本是不必说破的,“那你这次来是为了什么?”
“打的旗号是向你请教一些有关解毒方面的问题,”云浔闻言一挑眉梢,但云衣并没有给他说话的机会,“当然,实际上,我并不需要,想来问一问你,我不在永安城的这几个月,我交代你的事情怎么样了?”
“那个天生火体的小子有自己的机缘,我想等他了结他自己的事情,回来找你的,至于那个叫什么归的,我算不出来。”
云衣闻言点点头,并没有太过惊讶,按理说这个位面能有云浔算不出的事情已算稀奇,但云衣不知为何,却是一副早有预料的神情。
“还有一件事,”云浔也没太过纠结,只是语气平淡地继续往下说,“那个替你背锅的小朋友,背景好像有点儿厉害啊。”
“是吗?”云衣端着茶杯,无意识地摇晃了几下,“那这么说,我还不得不挟恩图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