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远侯有私生女的消息被人挖了出来,那封密信连同证据一起,被送到了弈风帝的书桌前。
本来,区区一个私生女确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儿,有说头的,是这位私生女母亲的身份赤龙国的万年长公主。这位长公主是赤龙国皇帝的亲姐姐,早年间,甚至被准允参政。
而长公主参政的那些年,正是赤龙国国力较之弈风国更甚的那些年,再具体些说,是两国交战最酣的那些年,凌清安重伤也是在那时。
其实朝中早有人怀疑,凌清安那年受伤恐怕是内斗的结果,因为当时在军中,凌清安的身份是保密的,战场之上那么多人,怎么偏偏那支毒箭不瞄准最显眼的主将,偏偏瞄准了他?
而如今,这些证据被翻了出来,虽说这两件事其实没什么关系,但就这么摆在一起,谁又不会有所联想呢?况且,何止是联想。
说实话,乍听抚远侯府出事的消息,云衣的第一反应是抚远侯在整她,若不是兹事体大,她恐怕要怀疑那封密信就是抚远侯悄悄送到御书房的。
抚远侯被叫进宫后就没再出来,世子心急又苦于没有办法,只好求到了五皇子府。
凌清安自然是不在的,大概凌清安也没有想到能出这么大的事,他最多以为是凌钺会动个什么小手段栽赃陷害一番,但反正清者自清,这种事情云衣足够处理了。
因为真正的要害,凌钺是不知道的。那这背后使绊子的又会是谁?形势已经不容暗一想明白了,凌清安闭关前的命令是无论如何保下抚远侯,而现在来看,这个命令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
就算保下抚远侯那条命容易,他手里的兵权也是保不住了,没有了兵权的抚远侯还会对殿下有用吗?暗一觉得他大概能猜到答案。
大概是不想给云衣太多压力,暗一将这个消息告诉云衣时,暗自压下了凌清安的命令,可纵是如此,还是让云衣皱了皱眉。
“能有办法知道信封里都有什么证据吗?”
暗一摇摇头,“东西在御书房,多大本事的人都取不出来,说是证据,其实最多也就是些往来信件之类的。”
“往来的信件抚远侯会留着?”
“所以八成是从万年长公主那里得来的。”
“可这两件事并没有什么必然联系啊。”
暗一叹了口气,“本来是这样,怕就怕陛下起了疑心,那样的话,抚远侯的兵权就算是保不住了。”
云衣没忍住冷哼出了声,这暗一想得未免也太美好了些,“你以为现在抚远侯的兵权就保得住了吗?就算这件事最后能被扭曲成抚远侯是被人陷害的,他的兵权陛下尚还要掂量掂量,更何况那些信件,可都是他亲笔写的啊。”
“那这”暗一有些犹豫了,这话其实不无道理,可实在与殿下的嘱咐相斥,他一时也拿不准该怎么办了。
“知道吗,无论真假,这件事情会成为一颗刺,扎在陛下心里,所以依我看,抚远侯不必保了,保住也没什么意义,现在重要的是,抚远侯手中的兵权会交去谁手里。”
暗一敏锐地捕捉到了兵权二字,立刻正了颜色,“小姐的意思是”
“我?”云衣笑笑,轻轻摇了摇头,“陛下的心思我可猜不明白,但有些事情,你不妨去问一问抚远侯。”如果他足够聪明的话,就该知道他的荣华,该在他所扶持的新帝登基之后。
“抚远侯?”暗一又不明白了,“小姐方才不是还说,抚远侯不值得救吗?”
“我说了吗?”云衣此时笑得颇为意味深长,“这可是你会错了意。”
暗一茫然地挠了挠头,一抱拳,“还请小姐明示。”
“抚远侯的兵权是保不住的,但抚远侯这个人,还是应该救的,”云衣停顿了片刻,似乎是为了让自己理清思路,“毕竟只要能证明此事是个阴谋,那抚远侯纵是兵权丢了,身份地位却还在,再加上这些年累积的人脉,也总还是有几分话语权的。”
“那,要如何证明?”
“既然那些证据来自赤龙国,那我们只需要费心证明这是赤龙国的阴谋便是了,不过,在此之前,你要先确保那些证据确实来自赤龙国,不然我们会反受其害。”
暗一的神色有些犯难了,莫说御书房了,这皇宫大内是何等的地方,这样的地方绝对不是暗卫能进去的,云衣看着暗一的神色,也知晓他的难处,轻轻叹了口气,“去找殿下吧,殿下会有办法的。”
“可殿下正在闭关”
“这件事情值得打扰殿下了,不然等殿下出关,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其实云衣并非完全没有办法打听到那里面的证据究竟是什么,就算不能知道具体内容,多少找个人探探口风大概还是不成问题的,但她固执地要凌清安出手,既然这件事她已经给出了她的方案,那至少凌清安也该显示一下他的本事。
暗一显然是不愿意去打扰凌清安的,但抚远侯世子都求上门来了,也可见这件事情实在有几分紧迫,云衣的说法确实也不无道理,于是,命管家暂且安抚住了一直等在前厅的抚远侯世子,并将人劝了回去之后,暗一最终还是去了凌清安闭关的地方。
凌清安并没有开始疗毒,他仿佛早就知道暗一要找上门来一样,竟就这样一连等了三天。
暗一行罢礼后的第一件事就是请罪,凌清安却轻轻摆了摆手,示意他起来。
“不怪你,她是对的,这件事你们确实解决不了。”
暗一看了看神情有些有些凝重的凌清安,“属下无能。”
“这倒是说不上,”凌清安摇了摇头,试图降低些暗一的负罪感,“这件事情也出乎我的意料,这永安城中,竟然真的有人能有这个本事,将这段往事挖出来”
“殿下觉得,是谁?”暗一问出了这个困惑了他许久的问题,可凌清安却是摇了摇头,“不知道,按理说三哥没这个本事,而二哥和四哥,是不屑于这些手段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