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太太目前的状态已经有几分神志不清的意思了,云衣将瓶中的几枚丹药依次倒出来,一枚一枚地塞进老太太的嘴里,然后再用水将丹药顺下去。
其实这些丹药中,续命的丹药只有一枚,其余的,主要是改变筋骨的,毕竟云衣并没有那么大胆量与天夺命,所以只能用这种办法迂回一下,改变了凡人的筋骨,她至少就有了修炼的资本,也可以在某种程度上稍稍改变一下命数。
确保老人已经将所有丹药都吞下了,云衣拉了把椅子坐在旁边,开始安静地等待变化。
说是变化,也不太可能有什么诸如金光乍现之类的明显变化,不过是身体的机能在慢慢恢复,云衣闭上眼睛,慢慢地感受着床上人的生命力一点点恢复。
大概是因为年纪原因,老人恢复得很慢,她整个人在云衣眼里还是一层雾蒙蒙的灰,只不过是颜色在逐渐变得浅淡。
这个过程是极漫长的,对于云衣来说是如此,对于屋外等待的人来说更是如此,那个无赖好几次都忍不住要冲进去了,但都被小徒弟拦下了。
小徒弟心中也是忐忑的,一来这是人命关天的大事,二来,如若云衣真的治不好,那他们医馆指定也保不住了。
许久之后,云衣终于在那一片灰蒙蒙之中看见了一点浅淡的绿,那代表着生机,她长长舒了口气,睁开了眼。
虽然老人依旧还是躺在床上不省人事的样子,但既然已经被唤醒了一缕生机,那么这缕生机就会无限蔓延,直至驱散所有死气。
这是生命的神奇,上天有好生之德,这是当年师父告诉云衣的。
又看了一眼老人,云衣起身打开了门。
那个小无赖第一时间冲了上来,不由分说地拽住了云衣,“我娘怎么样了?”
“没什么大问题,”云衣说着看了眼天,天色并没有什么变化,她这才算是真正放了心,“只是还没有醒,千万记得,不要动她,也不需要喂水喂饭,等人慢慢苏醒就可以了。”
“好好好,”对方忙不迭地点头,还激动地给云衣做了个揖,“多谢姑娘,多谢姑娘,等我娘醒了,我一定亲自登门致谢。”
云衣看着眼前这个喜不自胜的人,他甚至都没先进去确认一下便开始道谢,是太信任她还是料定了她不敢骗人,是后者吧,云衣心底冷笑一声。不过无论如何,这份孝心总是可贵的。
大约七天后,老太太终于苏醒了,不单单是病好了,就连身子骨都比之前硬朗了不少,原本已然全白的头发里,甚至还冒出了几根黑发。
这可把那个无赖高兴坏了,敲锣打鼓地给云衣送来了各色果食当做谢礼,之后又逢人就说云衣真真是仙人转世,他那老娘经云衣的医治,几乎是返老还童了。
这下云衣的名声是真的传出去了,她那始终不肯自报名姓的习惯也被渲染成了品行高洁,由于从赵氏那里得知她弟弟姓沈,城南的百姓都唤她一句“沈仙子”。
说实话,云衣本没想落这么个名声,这左一句“仙子”右一句“仙子”的,她听得也着实别扭,她也跟人说过几回,但旁人只当是沈仙子自谦,叫得却是越发欢了。
除却这一桩不算烦恼的烦恼,云衣的日子倒是过得清闲自在,每日里只见着那些寻医问药的人,除此之外,再不与任何人有多余的关联。
没有人深究她究竟来自何方,也没有人深究她为什么出现在这里,她糊弄赵氏的那一套说辞糊弄了几乎整个南城的百姓,这大概也体现了百姓不同于那些官僚的淳朴,生活的重担逼迫地他们无暇去想那些无意义的事,况且他们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也不惧什么人来算计。
皇甫老祖的那只纸鸽子竟然真的不只是一个玩意儿,在云衣安稳了大半个月后的一天,那只安静待在她的储物袋里的各自蓦然苏醒,开始大闹那个本就不大的空间,储物袋中有云衣分去的一缕心神,她那时正在往回走的路上,一时又不知怎么安抚这只突然暴躁的鸽子。
待到她回到房间,关好了门,她的储物袋早已被这只鸽子闹得不成样子,原本整整齐齐摞在一起的灵药盒子被打翻地七零八落,里面的灵药散落得到处都是,一些案牍竹简被这只鸽子叨掉了牵连的绳子,几片竹简散一地。
这还不算,当云衣终于将那只罪大恶极的鸽子放出来时,它丝毫不觉得这是它的错,反倒埋怨云衣动作太慢,为此,还忿忿啄了云衣好几下,气得云衣一把把它掐在手里,如若这只鸽子是只活体,恐怕会直接惨死。
但它不是,所以被云衣抓住之后,这只纸鸽子逐渐还原成了一张纸的样子,在云衣不明就里的眼神中,白纸上开始渐渐浮现字文。
内容无非是皇甫老祖告诉她自己新的落脚点,只是这过程,云衣看着字消失之后又变成一只鸽子模样的纸,一时想气都气不起来。
这一次云衣涨了不少教训,特意将这只鸽子与其他所有东西隔离,放在一个单独的储物袋里,鸽子不明白自己为什么会突然被隔离,被云衣塞进去的时候,还不满地叫了两声。
皇甫老祖的新住处也在南城,大概是因为这里的房价低,而且人又多好打掩护。云衣此时较之从前已自由了不少,收到消息,便收拾收拾出门了。
皇甫老祖开门时还带着几分诧异,一来他没想到云衣这么快就会出现,二来,他也没想明白云衣为何发这么大的火。
云衣进门的第一件事就是把那只鸽子揪出来,将它闯的祸一五一十地说给皇甫老祖听了,谁知皇甫老祖非但不同情,反而哈哈大笑,笑得云衣都有几分没脾气了。
等到笑够了,皇甫老祖才想起正事,“对了,你这身打扮什么意思?”
云衣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打扮,耸了耸肩,“体验民间疾苦啊,这不是你说的吗?”
“你动作够快的啊。”
“那是,”云衣自豪地挑了挑眉,“行动力一向是我最值得夸奖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