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云衣知道清风寨便是铁剑门后,整个人轻松了不少,虽说看起来他们图谋的是同一样的东西,但好歹在目前,这个最困难的阶段,他们不构成竞争。
近几个月永安城的一系列变动,已然让云衣见识到了清风寨的能力,他们所掌握的信息很大一部分是云衣所没有的,云衣不知道他们为今时准备了多久,但事实证明,这一份准备与等待,皆是没有白费。
凌铭回了城也没有闲着,为了防止他们串供,他刚进永安城,也不顾时间合不合适,直奔言策给的那个地址而去。
那富商名叫朱奎,是这条街上有名的老好人,为人正派,乐善好施,他年轻时曾帮顾府打理过家业,那时候的顾小将军意气风发、为人爽直,从来在府上待不下去。
朱奎那时候已然不算年轻了,但他却尤其喜欢和年轻人一块,仿佛那样便能找回些年轻时的感觉。
后来顾府没落,朱奎便自己出来单干了,一连几年,也干出来不小的成就,而没有人知道的是,他竟还跟顾小将军保持着极密切的联系。
言策在永安城的住处都是朱奎安排的,有不少消息,也是朱奎递出去的,大约是因为同是商人,他跟醉芳楼还有几分交情,有时候需要什么消息了,也能托艳姬打探打探。
朱府并不难找,凌铭刚到宾安街,一眼便看见了那个朱碧辉煌的宅邸,到底是富商,这宅邸,华贵之处直追亲王府邸。
凌铭跟管家说明了来意,管家当然不敢让四皇子在门外候着,也没问过自家老爷,便自作主张地将人请了进去。
朱奎好歹还是提前收到了一点消息,他正琢磨着任何扯个谎将这话圆过去,凌铭便出现在他眼前了。
“四、四殿下?”朱奎年岁不小了,这一下被吓得不轻,狠狠瞪了管家一眼,匆忙行礼后,暗自抚胸给自己顺气。
“我来得突兀,吓到阁下了。”
“不敢不敢,”朱奎赶忙奉茶,商人,不论多么富有,在这永安城总还是低人一等的,“四殿下突然造访,令寒舍蓬荜生辉,蓬荜生辉。”
凌铭抬手推回了朱奎的茶,语气依旧冷冰冰的,“阁下可否知道清风寨?”
朱奎条件反射地摇头,摇到一半明白了这话的意思,但这时候再反悔明显已经来不及了。
凌铭一挑眉,“那为何清风寨的人跟我说认识阁下?”
“清风寨的人?谁?什么是清风寨?”做戏做到底,既然已经不认了,朱奎索性就装傻到底了。
凌铭看了他许久,从他的表情中,凌铭一时也分不清真假,只得换了个问题,“那我换个问法,阁下可知道归州?”
朱奎点点头。
“可知道归州知州赵大人?”
朱奎依旧点头,面上不动声色,脑子却在飞速运转,一条条借口冒出来又在下一秒被他否决,如此反复数次,朱奎的手心已而冒出一层薄汗。
“那,敢问阁下,是如何知道赵知州身体抱恙的?”
来了,朱奎绝望地想闭眼,但他不能,他勉强将笑意维持在脸上,心里想的是能拖一时是一时,“听说的。”
“听谁说的?”
“我手下去归州进货的一个小伙计,”朱奎急中生智,终于想到了对策,“那小伙计从归州进货回来,还跟我抱怨归州时局不稳,往后的买卖可能越来越难做了。”
“可据我所知,赵知州身体抱恙后一直闭门谢客,这消息半点不曾泄露出去,那小伙计又是怎么知道的。”
生意人的急智不由得人不佩服,朱奎这会儿已然是胸有成竹了,脸上又堆起了笑,“殿下,俗话说,世上没有不漏风的墙,我们做生意的,消息自然要比旁人更灵通一点,您也明白,这消息,有时候就是银子啊。”
凌铭狐疑地看了朱奎一眼,朱奎脸上的笑不该半分,这话好像也有些道理,但凌铭实在不甘心忙活了这么一圈,最后只得到这么一个不痛不痒的结果。
“你们生意人消息灵通,怎么不知道清风寨?”
朱奎故作疑惑地反问了回去,“这清风寨可有什么商机?”
凌铭被这一句反问噎得哑口无言,一时不知道说什么,但什么都不说好像又失了气势,于是他只能抓住这个话题不放,“可清风寨里的人,说这消息是阁下告诉他的。”
“这消息我告诉过很多人,”朱奎笑得一脸老实厚道,“生意人嘛,有消息大家分享,可能那里有些人来自殿下所说的清风寨吧,我并不十分清楚。”
话都说到这份上了,凌铭再追问也没意思了,因为所有的问题都能理顺了,只是从他主观上讲,对这一系列答案并不满意。
可不论他满意不满意,再胡搅蛮缠下去也不太合适了,哼了一声,又甩下几句狠话,凌铭一甩衣袖,离开了朱府。
看着凌铭的背影,朱奎这才松了一口气,下一秒却是赶忙嘱咐管家,“最近机灵着点儿,别什么人都往家带,出门遇上不认识的,也别什么都说,唉,算了,你干脆吩咐下去,最近啊,谁都甭出门了。”
朱奎的吩咐是有先见之名的,凌铭显然没有死心,他并不觉得整件事情听上去合理是因为事情本身合理,这件事情听上去合理反倒让他怀疑,这个朱奎恐怕和清风寨是一伙的。
所以回府后的,凌铭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吩咐下去,调查朱奎,从他的发家之前一点点查起,包括他因为什么发家,他可受过什么人恩惠,问题的每一个细节,凌铭都吩咐得极其详细。
下面的人领命去办了,凌铭这才靠在椅子上,长长呼了一口气,不论怎样,这至少是个新的思路。
凌清安久久不出关,凌铭现在有些烦心事都不能再找人抱怨了,凌钰倒是很闲,但他本身正在禁足,心中不定有多愤懑呢,凌铭实在不忍心这时候再去给他徒增烦恼。
一个人消化负面情绪是很痛苦的事情,凌铭自然不是让自己痛苦的人,所以在椅子上瘫坐了片刻后,他便起身叫人拎了一坛酒,晃悠悠又出门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