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小姐,你在哪儿啊?”听见抱香颤抖的声音,我努力的往上游去,冷水不断的拂过脸,身体散发出阵阵冷意。
抱香正在岸边担心的看着我,“小姐,你怎么样。”
我只觉得身体太冷,突然想起来那人还在水下,若是不救他上来,不是等于杀了他吗,转念一想,又回到了水底把他拉了上来,这样一来,我更觉得小命都丢了半条。
拉着他游至水边,抱香将我和他扶了起来:“小姐,我刚才去附近租了辆马车。”
“幸好还有个聪慧的抱香,”我说道,又费了好大劲把这个男人拉到马车上,透着昏黄的烛光只觉得他有些面熟,只是怎么回忆也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于是马不停蹄的的赶到医馆里替他看病。
大夫又花了半个时辰替他看病包扎好,换下身上的衣物,一切都弄完了之后又让我把人带走,说今晚会发烧,不能在他这里烧坏了,更难受的是还花了我许多银子买金疮药跟其他草药。回去的路上我若有所思,一直思量他醒了要还我多少银子的事情。
“啊切—”我重重的打了个喷嚏,只觉得鼻子难受的紧,这个男人把他放客栈也不是,带回去也不是,还害的我着凉了,等他醒了一定得多问他要些银子。
回府之后烧了一大桶水,抱香递给我两碗姜汤,“小姐,快喝,别着凉了,熬的还有许多呢!”
我冷的牙关打颤,喝了姜汤之后细细打量着睡在床上的这个男子,此时他的呼吸倒是平稳了起来,我总是觉得在哪里见过他,拿过烛火凑进他的脸,剑眉星目,苍白的唇透着几分病态美,真是朗朗如日月之入怀,我想起来了,这个人我在贡院街见过,他还给了我一块手帕包扎手呢,也不知道怎么就沦落成这个样子,看他那日的装扮,一看便是非富即贵,莫非也是来进京参加科考的吗!
抱香把水倒进了浴桶里,我在浴桶里泡了个澡,只觉得一身寒意顿时被冲散,浑身的肌肉都放松起来。浴桶里的热水让整个房间都慢慢的热了起来,抱香又给那男子喂了熬好的药,他是风寒之症,想必大夫开的也是辛温发汗药,抱香又让我喝了两大碗姜汤跟一碗药,喝完了之后跟抱香一起躺在床上,眯了一会,只觉得全身暖洋洋的。
许是药的作用吧,待把汗发出来了一些,半夜突然想如厕,回来却听见那男子的呓语声,我掀开床前的帐幔,发现他额头烫的吓人。
“母…亲,太…后…太后…救我。”他一把抓住我放在他额头上的手,浑身发烫的他抓着我冰凉的手,仿佛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我却被他的话惊到,太后,太后是皇上的母亲,与他又是什么关系,难道他是皇子,可是皇子,皇子会被人追杀吗?我常看一些史书话本,莫非是储位之争……
我暂时找不到冰块,于是去外面拿了平时洁面的帕子,帕子被吹的很冷,我放在他的额头上;又喂了他一些汤药,直到他全部喝下额头开始降温我才沉沉睡去。
睡梦中还在思量着救了他,自己会不会惹上什么麻烦,直到许多年以后,我才知道,正是因为救了他,大明王朝才又一次迎来了太平盛世!
一直睡到天光乍破,我睁开的慵懒的眼睛,只觉得脑袋还懵懵的,但想起来家里还藏着一个男人,就骇的我睡意全无。若此事被父亲与阿娘知道,我定是要挨一顿打的。
我一骨碌从床上滚下,走到那男子睡的床上,发现已经人去床空,床被整理的整整齐齐,“抱香,抱香。?”
“小姐,我在洗你昨日换洗的衣物呢,你饿不饿呀,黛翠姑姑送来了煮好的胡麻粥。”抱香边说边把粥端了进来。
“抱香,他人呢?”我指着那男子昨晚睡的床道:“怎么不见了?”
抱香放好了胡麻粥,又牵着我的手走去床边:“回小姐,抱香一醒来就已经发现他不见了,不过,我在枕头底下发现了这个。”
抱香从枕头底下取出了一块明黄色的玉佩,我接过,打量了一会儿,又找了一个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黄色是皇权的象征,自宋朝以来,便只有帝王之家才有权使用。
抱香看着我藏东西便补充道:“对了,小姐,刚刚黛翠姑姑来传老爷的话,小姐的亲事往后可以自己做主了,老爷在不会强求小姐。”
“真的,黛翠姑姑如何说的?。”我很是惊喜的问。
抱香学着黛翠姑姑老成的语气:“今早苏家的人来过了,说不会强求苏张两家的婚事,但是,三分之一的聘礼他们苏家不会抬走,让收入我们自己的库房,若是终有一日小姐想明白了,答应了苏家嫡公子的求娶,苏家便会把所有的聘礼补上,以结两家秦晋之好。若是小姐有一天所嫁之人不是苏公子,这三分之一的聘礼便送给我们小姐做添妆,现在老爷发话了,小姐往后的亲事由自己做主,任何人不得强求!”
我听了只觉得心中舒适,没想到这苏瑾瑄做起事来很是面面俱到。原来那么多的聘礼只是三分之一,看来权贵之家的财富远远不是我们能想象的。
接下来一连三日都阴雨连绵,这时候正是是南方耕种好时节,在北方,连着下上三天雨也是少见的事,到了第四日,天气终于放晴,我慵懒的在房中绣着嫁衣,心思却飞了出去,等在过半月,荼靡花又要名动京城了。
抱香见我绣的累了,便又哄我歇一歇,问道:“小姐,你说你前几日救下的那位公子应当是个什么来历?”
我伸了伸懒腰,回道:“我也不知,若是我阿娘问起来,我这几天做了什么,你可千万什么也不能说。”
“这是自然,抱香什么时候出卖过小姐。我现在是在替小姐考虑呢,抱香说的义正言辞:“小姐你想啊,如果这个男子真的是皇子,那么小姐于他有救命之恩,如果他能够替小姐求得圣上赐下的一段婚事,如此一来,不管小姐今后被许配给谢公子或是苏公子还是别家的公子,别人都不敢小觑了小姐!”
“顺其自然吧,这个人也不知今后还会不会遇见,退一万步来说,当时救他也只是一时兴起,并没想过什么报答,我们救人一命,按佛家宗旨,也算是积德行善了,只要没惹上什么麻烦,便是阿弥陀佛了!”
“抱香,我们许久没有听书了吧,走本公子带你去茶楼听书。”我一把折扇在手,宛若翩翩佳公子。
走进茶馆,里面来了许多的人,那说书先生一连三日终于有了好生意,自然是唾沫横飞,激情澎湃的模样:“话说那赵子龙孤身一人,既然没有一个随从.乱军之中又刺死了夏侯恩,并夺得了由其佩带的曹操的宝剑”青罡——”惊堂木随即一响。那说书人顿时不言,一下所有人都摒气凝神,竖起耳朵认真的听。
“赵子龙单枪匹马终于在一堵矮墙边,寻到了糜夫人及其怀里的阿斗,但是,糜夫人已身受重伤行走不便,便只能把阿斗托付于赵子龙,随即不顾赵子龙劝阻;跳入一口枯井自尽!赵子龙把阿斗背于身上,在十万大军里拼杀,身负数伤却势如破竹,幸得曹操爱才心切,命部下不得放箭,他得以在数十万大军中,背负阿斗杀出重围!”
又是静静的沉默:“欲知后事如何,请听下回分解。”那说书人合上书,拿起茶杯喝下茶,打开折扇,轻轻扇着。
这时,有一市井之徒道:“整日里不过是三国演义一百零八将的故事,虽然精彩,可听多了也便乏了,不知先生可有什么当下的罕事,说出来也令我们大家解解乏。”
另一人附和道:“说的正是,小人也有此想法。”
那说书人微微一笑:“要说罕事,新任状元谢迁的事儿,你们可曾听说。”
顿时许多人附和:“不曾听闻,你且说来。”
说书人拿起惊堂木一拍:“好,那我就长话短说,话说那谢家也是诗书礼仪大家,那谢公子自小聪明伶俐,一岁能言,三岁会背,七岁会吟诗作对,谢家家主都感叹是文曲星下凡。到了八岁这一年,便口舌生疮,得了痢疾。一日有一游方道士走入谢家,说须的定下娃娃亲让天上神仙知道,文曲星有了姻缘,这样才不会被天上神仙带走。谢家深信不疑,便定下了内阁大臣杨大人的嫡女,这女子闺名唤作扬暮云,今年也要到了及笄之年,恰好谢公子弱冠之年又高中状元,怕是今年,京城又要有一场十里红妆盛大的联姻了!”
“京城许久没有这样的亲事了,也不知这人说的是真是假,若是真的,倒是可以好好看一看热闹。”旁边上酒的小二只觉得听了件新鲜事,顿时津津有味起来。
我突然认清了现实,我与他之间根本就没有可能,一切都是我一厢情愿而已。若不是突然知道这件事,难道我还要爱着知道有妇之夫吗?
“小姐,那说书先生不过是图个银子和热闹,谁知道哪段故事是真,哪段故事又是杜撰呢。”抱香看着我越来越难看的脸开解道:“再说了,谢公子尽然有婚约,那为何圣上只赐新任状元游街,为何不御赐婚礼,这样不是更有门面吗?”
我转身离去,慌乱的走向人群中,只觉得心从悬崖坠下,在也听不见任何声音。
我驻足停留,发现眼前正是那日谢迁打马游街的地方。他顺手接下了我掉落的香囊,朝我轻轻眨眼;明明都还在眼前,怎么一下尽变的如此遥远,明月多情应笑我,笑我如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