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回忆到彩排时。

“听好了皮斯特。”那是在彩排时，冰羽希第67次纠正皮斯特，“你这里多少应该有些对家人的依恋，而不是做一条恋爱脑的蠢鱼。还有！你太紧张了！”冰羽希挥舞着手中的纸扇，皮斯特怕得要命，生怕她又一豁楞上来。排练中皮斯特最怕碰到冰羽希，因为她严厉起来最斯巴达，且毫不留情，长得貌似也不是他能够跪地赞美的类型——好在不是，不然就会像浅皇和零千夜那样，每次要骂他时，都被他用虔诚的眼神凝视，骂不出了。

“可……可是……”皮斯特回答道，“小美人鱼甚至能为此献身，如此高贵的精神，我为什么要如此悲壮！”他虽然怕，但还是直言不讳，“既然书中的是个悲剧，你也说了要来‘劝劝’她，那么为什么不让她过得开心一些呢？”

冰羽希又向前走了几步，皮斯特害怕到当场蜷成一团，活像个巨型西瓜虫。

但是预感中的纸扇并没有落下。

冰羽希轻轻弹了一下他的额头。

“笨蛋。”

“诶？！”皮斯特还沉浸在他居然没被打的疑惑里。

“你根本没好好理解剧本与原著还有你身为演员的基本素养。”她突然坐下来，投影出的电子剧本和原著，逐字逐句地给皮斯特分析，“首先，小美人鱼在原著里对家人是有依恋的，否则怎么还会向着熟睡的亲人抛了1000个吻？”她给皮斯特指出来，把界面划到他面前，悬浮的屏幕刚好呼在他面前，没有预想中的撞到脸。

“闭眼干嘛？再怎么呼也不会呼你脸，你的颜值资源目前还是很宝贵的。”冰羽希平淡地说出令人感到危机的发言。

“目……目前……”皮斯特瑟瑟发抖。

“而在这里，我们是来劝她的。为了我们的主旨，你的表演不仅仅是在表演你的角色本身，更是在为我们的主旨引渡，所以，懂？”冰羽希回到观众位，自己和大家方才的表演通过全息投影再现，对，这是针对皮斯特的特训。

“从你扮演你的角色开始，你就不是你自己，你是这部作品的奴隶，你就是这个剧本所要表达的角色。”

“哦对了还有。”冰羽希补充，“你总是过分敬仰他人的美貌，忽视了自己的美丽，记住，在小美人鱼可是美丽的，所以，你也是美丽的。更何况你本来就是……”

“……”（皮斯特痴呆）

“虽然说实话比起零千夜还是差了点意思。”冰羽希发现零千夜从刚才弹额头开始就散发出的酸味光波赶紧改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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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现在

皮斯特深吸一口气。

“亲爱的客人，要是我说我不怕，那是不可能的。”他眼角含泪，却露出相当幸福的笑容，“但是我爱他胜过我的恐惧。”

“可是他不一定爱你！你的爱会给你招致覆灭！”王子路易说道，“纵然你自己满不在乎！可是你的家人也会心痛啊！”

小美人鱼动摇了。

是啊，她还有家人。

因为自己的任性，受伤的可不止自己，还有爱自己的家人。

自己怎么可以这么混蛋呢？

她企图放下魔药……而这时，野兽突然开口了，“我赞同路易的意见，但是我不希望你如此草率地作出决定，只因为我们的发言。”它道，“你可以再多思考一会儿，凭借你自己的意志。”

小美人鱼点了点头，再度陷入了沉思。

为什么野兽突然变卦？大家都有些疑惑……

“我不希望……不希望她的想法因为我们的话语而一时冲动。”野兽说道，“说到底，这还是她自己的事。”

“可是不为了她！为了她的家人，她也不该如此啊！”路易说道，“她也很心痛不是吗？而她的家人最终也会因为她的死而悲伤不是吗？”他继续说，“那么为什么不选择不喝魔药？这样虽然她不会得到暂时的爱，但是她会和她的家人永久快乐且幸福。”

“家人……”艾利突然有些恍惚地开口。

大家都闭嘴了。

因为像他这么小的孩子，为什么会和他们这群明显还没到有孩子年龄的大人们在一起，定是个孤儿吧。

家人对于他来说，不是禁忌，但也并不是随便就可以提起的。

“父母会老去，孩子会因为各式各样的原因展翅高飞。”吟游诗人牵起艾利的手，“唯有同龄，或是不同龄也不要紧，只要心意相通，两相扶持，无论是伴侣还是伙伴都会走到最后。”他凝视着艾利，目光慈祥真诚，“洛辛的话不无道理，我们有义务尊重小美人鱼的选择，我们告诉了她故事的结局，该劝的也劝了，大家要是乐意，我们也可以和她的家人说说。虽然我觉得要是小美人鱼决意如此，也只是时间的问题了。”

艾利眨眼道：“时间的问题？那么要是王子提前娶了那位错误的公主呢？”

吟游诗人这下只是笑了笑，继续不说话了。

而后小美人鱼从珊瑚丛中窜了出来，她一直在旁听。

“我想，我是会的。”她说道，“我愿意为了他而长出人腿，每走一步都如千刀万剐，因为我爱他。”

“即使你的家人会伤心？即使你万劫不复？即使时光短暂？即使只有你没有美好的结局？”

“嗯。”

“……我知道了。”

艾利从包裹里拿出一瓶魔药，说道：“对不起，你手里的魔药我用先生的魔法偷偷换过了，这瓶才是真的。”他双手把魔药端给小美人鱼，“虽然我还是不能明白你的做法，但是先生和洛辛说了要尊重你的选择……”他低着头，似乎是在悄悄抽泣，“哼……我才没有替你伤心呢！”

小美人鱼有些惊讶地接过魔药，随后在艾利的额头上落下一个吻：“谢谢你。”

后台的卢比掐断了作为龙套用的武器道具，沙利叶一惊。

应两位当事人的要求，其实这里用了一点光学欺骗，没真吻上。

虽然隔壁的妹控情绪还是喷薄而出。

哇……好可怕……

“我的决定果然是错误的吧……”小美人鱼说道，“虽然我这么做的原因没有先生那么现实。”

她抬起头，凝望那在深海不存在的海面，似乎是想看见些什么。

“一片黑暗呢。”她感慨道，除了亚特兰蒂斯的光芒，其他什么都没有。

“我只是觉得，我的生命，应该由我来做主而已，哪怕那并不正确。”她的目光回来了，“不试一试，怎么知道呢？至少我不会后悔，而且你们还告诉了我，我居然还拥有过短暂而又极致的幸福。”

“不过你们说得对！我的家人们会伤心的，得想办法报答他们才是，所以我决定暂时不喝，到时候让海巫婆再调制就是了。”她正要把魔药收起来，尤尤克里的声音响起，几粒像星星一样的光点环绕了魔药，随后消散。

“无碍。”吟游诗人道，“不用这么麻烦，调制魔药也是要成本的，我已经施加了魔法，保质期无限，你可以随时在深夜喝。”

“在你报答的时候，也可以好好思考。”

随后，尤尤克里的声音再度响起，几人不见了。

“谢谢你们。”

小美人鱼没有改变她的选择，但是多了一个过程。

她最终还是化为了泡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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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路上，艾利一直沉默着，不说话。

他们又是什么都没能改变。

但是还是改变了什么。

他们又踏上了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