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安的动作很快,不过一盏茶的时间,三座屏风就搬进了喜房里。
瞅着被隔开的三个空间,符锦枝满意的点头。
总算不是一望无际了。
“辛苦你了。”符锦枝对面前的金安道。
金安闻言松了一口气,这三座屏风,是他亲自去库房挑的。
现在少夫人满意了,自然是最好的事情。
他恭敬的回道:“这是奴才分内的事情,当不得少夫人的辛苦。”
“以后院中的事情,一律都听夫人的。”金猛突然粗声说道。
金安一听,神色更加恭敬,“是。”
应下之后,金安又道:“右将军,少夫人,大厨房刚才传来消息,饭菜已经做好了,是否现在让他们送过来?”
因为需要放置屏风,金安刚才听到大厨房的消息,直接压下了,直等到现在才说。
可金猛一听这话,却是不知如何回答。
他还清楚记得自家夫人,之前说的话。
于是,他询问的目光,看向一旁的符锦枝,“夫人,你以为呢?”
“送过来吧!”符锦枝淡淡道:“反正不可能真的毒死我。”
金安神色一震。
从之前的事情,他就知道自家右将军娶的少夫人不一般。
但真正听到这样大胆的言论。
这滋味还真不一般。
他默默看向自家右将军。
发现对方的脸色青了。
唉!
娶个这样的少夫人,也不知是福是祸?
在金安默想的时候,被自家夫人的话语弄青脸的金猛,他髯须抖动,带着心虚道:“夫人既不喜,就还让金安陪着夫人的嬷嬷去厨房现做。”
“既然都做好了,就不麻烦了。”符锦枝嘴上说着,心中已经在想,建小厨房的事情了。
见自家右将军的脸色更加难看。
金安收敛起外露的表情,觉得自己应该开口。
“右将军,少夫人。”金安的突然出声,成功吸引了两位主子的注意。
他顶着主子的目光,继续平静的道:“奴才担心今日事乱,早早就让金顺带人去厨房盯着了。所以大厨房的饭菜,应该没有问题。”
“做的好!”金安话刚说完,金猛就脸色一喜,大声赞道:“我就知道你小子仔细。”
对金安说完,金猛就再次看向符锦枝,“夫人,既然饭菜没问题,就让大厨房送过来吧!”
符锦枝没点头,而是看向了金安。
金安神色一紧,忙道:“少夫人放心,金顺去大厨房,不会引起他人注意。”
他详细解释道:“府中主子众人,大厨房要照应各个主子,难免有时会出差错。是以往日府中有大事,也有主子派人去厨房守着,金顺的行为并不是特例。”
符锦枝闻言,掀起唇,娇唇轻叹道:“原来府中一直都那么热闹!”
这话入耳,金安默默低下了头。
他口中说的好听是差错,实际上不就是各个主子的争斗暗中下手。
少夫人不愧是侯府出来的,一听就懂。
反而莽夫金猛,他完全没听出来里面的弯弯。
他只听出自家夫人语气中的嘲讽。
不过金猛就不是纠结细枝末节的人。
他只知道自己得用的小厮,被自己的新婚夫人,说的抬不起头了。
于是秉持着好主子的想法,他开口道:“夫人,大厨房的饭菜还送吗?”
“送!”金猛的突然发问,让符锦枝有瞬间的无语,不过这之后,她就肯定的回道。
而金猛,他只注意到了自家夫人肯定的回答。
一双炯目瞪向金安,“没听见夫人的话吗?还不快去通知!”
被瞪的金安,抬头默默看向了少夫人。
符锦枝:“听夫君的话,去通知吧!”
“奴才退下。”金安这才往门外走去。
感觉被忽视的金猛,直到金安的身影消失在视线里。
他才一脸纳闷的问向身边人,“夫人,为什么金安更听你的话?”
那明明是和他一起长大的小厮。
这时刻,金猛有点不得劲。
而这不得劲的表情,看在符锦枝眼中,就好像小可怜一样。
“嗯!”她清一下嗓子,眨了眨眼,回道:“夫君,你觉不觉得是因为我长的比较好看?”
金猛蹭一下瞪大眼,“金安那臭小子,敢对你有想法!”
本是玩笑的话,对方居然当真的。
符锦枝有点点尴尬。
哎呀!她难道是红颜祸水,居然要让一对多年的主仆离心了。
顾自心怜了一下。
符锦枝噗嗤一声笑出了声,“夫君,你也太好骗了。金安更听我的话,自然是因为夫君你对我好。”
说到这,符锦枝收了笑,转而变的严肃与郑重道:“金安他是感受到了,夫君对我尊重与在意。所以,我要谢谢夫君。还有我的心在说,在锦枝眼中,你是这天底下最好的夫君。”
“不用谢,你是我的夫人嘛!”金猛听着自家新婚夫人的话,耳根又有点热。
他就知道,自家夫人欢喜自己欢喜的厉害。
他一个只会往前冲的莽夫,都成了天底下最好了。
真是真是让他难为情。
察觉耳根的热意有扩散的趋势。
金猛刷的起身,“夫人,我身上酒味大,先去冲个澡。”
说完,金猛就大步往浴室走。
不过在走了几步后,金猛突然停了下脚步,他没有回头,只粗声道:“夫人在金猛眼中,也是天底下最好的夫人。”
这话落,金猛好像被狗撵一般,冲向浴室。
“小姐,姑爷真是难得的纯粹人。”立在符锦枝身后的巧儿,她张大嘴,情不自禁的言道。
她家小姐口吐花花不奇怪,可她家姑爷的一系列行为,可真是令人目瞪口呆。
符锦枝眼中带笑,“是啊,难得的纯粹人。”
也只有这样的人,才能一次次让她真心笑出来。
心情大好的扬起唇角,符锦枝言道:“巧儿,你们该改口了。”
闻言,巧儿立刻就懂了。
她微一福身,“奴婢给少夫人请安。”
巧儿一动,水儿和阿红也动了。
她们都跟着福身道:“奴婢们也给少夫人请安。”
这一刻,几个丫鬟脸上都是笑着的。
金家虽不好,但姑爷却能哄笑主子。
两人安安静静用了晚饭。
等下人收拾好桌子。
金猛见自家夫人还坐在桌子旁。
想到一会儿会发生的事情,他眼神就开始发飘。
自家夫人再胆大,到底是一个女子,这时候定然也会羞怯。所以该他一个大男人主动了。
默默想了一通,金猛他咬了咬牙,红着耳根道:“时间不早了。夫人,我们安置吧!”
“咦?夫君,你困了吗?”符锦枝闻言,有点讶异问了一声。
然后想到对方这一天比自己还累。
于是她体贴道:“夫君,你先去里面休息,我还要见一见今日下药的仆妇。”
“我陪夫人一起。”金猛神色一变,肃声道。
听到自家夫人的前面的话,金猛是失望的。
然而听到最后,他一双炯目,已然红了。
符锦枝见对方的神态,知晓对方不可能去休息了。
她喟叹一声,“有夫君坐镇,自是最好。”
这话说完,符锦枝就瞥向身后的巧儿,“你去通知金安,让他现在将人带来。”
“是,小姐。”提到下药的事情,巧儿的小脸也是严肃的很。
因是早就交代好的,一会儿时间,金安就把人带到了符锦枝和金猛面前。
看上去特别老实胆小的一个仆妇。
符锦枝瞬间就叹了一声精明。
这样的一个人,恐怕一般人对其的戒备都会少很多。
然最妙的是,这样一个长相的人,却跳动着一颗与外表完全不同的心。
今日她若不是害的自己,而是他人,恐怕已经得手了。
谁能想到,自己带来的吃食,在自己下人的眼皮子底下,愣是被下了狠毒的药。
“少夫人,您能告诉我奴婢,奴婢下药的事情,是怎么被发现的吗?”在符锦枝打量对方的时候,被打量的仆妇却抬起一张脸,激动的问道:“奴婢自觉做的干净稳妥,不会被人轻易发现。”
符锦枝闻言,在对方眼睛上扫过,她叹道:“可惜了。”
这样一个人若不是犯下这样的错误,她是很喜欢用的。
然后她看向金安,“把她之前的供词给我。”
“是,少夫人。”金安早已经备好,他取出置于手上。
巧儿立刻走过去取。
被忽视的仆妇,不死心的瞪大眼,“求少夫人告诉奴婢?”
符锦枝将供词拿在手上,才再次看向仆妇,“做出这样的事情,你是活不成了,我为什么要给一个死人解答疑问?”
仆妇闻言,低下了头,一会儿后,她抬头问道:“少夫人,您怎么才肯告诉奴婢?”
“很简单,交换!”符锦枝勾唇道:“用有价值的消息同我交换。”
仆妇:“我不会背叛方姨娘。”
符锦枝嗤笑一声。
想得到,却不愿付出,这可不是交易的道理。
她没有再搭理对方,开始低头看手中供词。
略微扫了一遍,符锦枝将供词递给了身边一直克制的金猛。
金猛迟疑了一下,接了过去。
他赤红着眼看去,却发现上面的供词中,仆妇将所有事情都推给了方姨娘。
而这时,符锦枝再次看向了仆妇,“你们原本制定的计划,是在晚饭中动手吧?”
这话一出,仆妇的身体细微的僵了下。
虽然对方恢复的很快,但在符锦枝眼中却丝毫没有用处。
她已经确认了。
“小姐,您怎么知道的?”巧儿刚才站在后面,也看到了供词,上面没写要在晚饭中动手啊?
巧儿这一问,房间中的其他人,都望了过来。
只除了跪在地上的仆妇,她仍旧低着头。
符锦枝:“很简单,她们不能保证我们会带吃食,尤其还是燕窝粥一类好下药的吃食。但她们却能保证,我一定会用晚饭。”
按照规矩,新郎去宴客,新娘是要坐在床上一直等的。
如果是守规矩的新娘,中途是不会吃任何东西的。
而符锦枝今日在喜房中如此自在,主要还是金家不重视。
若对方如平常人家一般,来一帮善意的女眷陪着,她就是再难受,也会看在今日是自己的好日子上,忍着坐在喜床上,等新郎回来的。
当然,中途吃一点东西,是免不了的。
至于是正大光明,还是偷偷,就另外再说了。
巧儿等人听了符锦枝的话,都露出恍然的神色。
如今确认了这一点,符锦枝总算知道,前院林护卫他们下手,为什么那么容易了。
因为在幕后黑手认知中,那时候什么都没发生。。
反而是现在,才是他们盯着的关键。
其实是符锦枝想的太多了。
不是每一个人,都像她一样,有些鲜明的报仇理论和极快的行动。
金母就算知道,她大丫鬟安排的人,把药下在了燕窝粥中。
她也只会多加注意。
而不会想到对方发现后,会立刻报复,反手就把同样的药下在看似无辜的她亲儿子身上。
起码同样知情,并心中有恨的金猛和金安,就完全没想过金耀。
不过嘛!
符锦枝做事谨慎惯了。
脑中沉吟一番,她盯向跪着的仆妇,“抬起头来!”
仆妇闻言怔了下,但还是听话的抬起了头。
然后,她陷入了一双清亮的眼眸中。
“我要你记住,你将药下在了晚上的燕窝粥中。”符锦枝一字一顿,清楚的说道。
晚饭确实有燕窝粥,是廖嬷嬷心疼自家小姐,特意做的。
同样是药下在燕窝粥中,只是时间变了。
这比无中生有要简单的多。
望着对方瞬间茫然的眼神,符锦枝知道,对方会按照她说的记住。
转开眼,符锦枝又看向金安,“我希望这个消息,能以这个仆妇的身份传到她主子那里。”
“少夫人放心,金安一定办到。”抓着线索的金安,很痛快的应下了。
稍许时间后,下人们都退出了喜房。
“夫人,你刚才那么做是为了什么?”金猛张大一双炯目,忍不住询问道。
符锦枝听到金猛的话时,正给自己倒了一盏茶。
她扫一眼对方,晃了晃茶杯问道:“夫君,你要喝吗?”
“夫人自己喝吧!”金猛摇头。
既然对方拒绝了,符锦枝也不再问。
她一杯茶喝下后,才笑吟吟回答道:“夫君,您夫人我,是在为明天讨公道,做准备呀!”
金猛刚才就有猜测,但真的听到了,他还是忍不住吃惊了。
只改个下药时间,然后再把消息传出去,就能讨公道?
看出对方的吃惊,符锦枝继续笑吟吟道:“夫君,你明日就知道了。若是今日给你透露了,怕是就无趣了。”
嘴上这么说着,实际上符锦枝是怕说出来,会被对方阻止。
虽然她觉得这几率并不大,毕竟提到下药的事情,对方比她还激动。
但这大喜的日子,还是安生点吧!
金猛看出对方不想告诉自己。
他沉默了下,不再追问这个问题。
髯须动了动,金猛突然对着符锦枝道:“夫人,现在我们可以安置了吧?”
“诚如夫君所愿!”符锦枝微眯眼,仍笑吟吟回道。
喜房的红烛一点点融化,夜还很漫长
金府大门外不远处的小巷内,一个头探了出来。
几息之后,又探出一个头。
先探出的头见了,立刻将后出来的推回去。
“赵老六,我不是让你在后面等着,你瞎望什么?”
被叫赵老六的人,吸了吸被冻出来的鼻涕,含糊道:“老大,金家都关大门了,我们回家吧,外面好冷。”
闻言,老大侯小收回探出去的头,一巴掌拍在赵老六头上,他斥道:“回家?你以为我不想回家。都是你小子惹出来的事,这大冷天的,害我跟你在这受罪。”
“老大,你相信我。”赵老六委屈道:“我要是知道从小桃心那出来,会听到那个流言,我那天一定不会出来。”
侯小又一巴掌拍过去,“不出来?不出来,你有银钱过夜吗?”
赵老六更委屈了,“老大,你再打我,就把我打傻了。”
“你本来就傻,否则怎么会让我们沾上这样的倒霉事情。”侯小一想查到的真相,气的又一掌打过去。
他为什么从白天守到晚上,就是不敢去寻右将军,还不是这真相太棘手。
“老大,我真的要被你打傻了。”赵老六护住头,吸了吸鼻涕,委屈咧嘴道:“是金家太龌龊,传出流言,害右将军的夫人,不关我的事。”
对方头被护住了,侯小不打对方头了,而是一脚踢到对方身上,“你再大声点,干脆把金家人招来算了。还有那是抗蛮百年的金家,你赵老六给我口上积德。”
这话后,侯小仿佛也泄了气,“算了,我们回去。”
赵老六:“”
我不是不积德,我是太冤枉,呜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