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中,金府的下人们,三五成群的站在一起。
他们大多都面露忐忑的看向正厅大门。
尤其在守门的人,也进了他们之中后。
众人的情绪,更加明显。
不过,这些人中,也有例外。
只见最前面,被几个妇人围在中间的方脸妇人。
她面上非但没有忐忑,反而被身边几个妇人拿话捧的高兴不已。
这人是府中二管事的媳妇,除了有一个得重用的丈夫。
她本人也烧的一手好菜,一直管着大厨房。
今日身为大管家的金管家随着老将军他们离去。
不少人都在想,这妇人的丈夫,怕是会被主子,从二管事的位置提上来。
这不,一个红脸的妇人就笑着道:“蔡姐姐,等二管事成了大管家,您可别忘了提携我家那个不中用的。”
说话的这个红脸妇人,她丈夫是花草房,很老实的一个人。
被称为蔡姐姐的方脸妇人一听这话,笑眯眯的回道:“我回去说一声,不过成不成的,我可不敢保证。”
“蔡姐姐,看您这话说的,咱们府里的人,谁不知道您御夫有方。”红脸妇人羡慕的继续道:“您回去提一句,二管事一定会听您的。哎呦!瞧我这张嘴,哪里还是二管事,该叫大管家了才是。”
方脸妇人状似生气的批道:“主子还没有发话,可不兴乱叫。”
“这不就是一会儿的事吗?”红脸妇人说着,放低了声音,“蔡姐姐,我可是听说了,老将军走之前,可是交代了二管事,看好了咱们府上,这不就是升了二管事的位置吗?”
方脸妇人一听这话,叹了口气,“老将军确实交代了我们家那位,可右将军最近与老将军似有矛盾,这事成不成不好说。”
嘴上这么说,但方脸妇人并不真的认为,右将军会不听老将军的话。
然而方脸妇人根本不知道,由于一件又一件事情的接连发生。
她信服的老将军,根本没有将这话告诉右将军金猛。
当然了,即使金老将军交代了金猛,大概也是无用。
因为尊重夫人的金猛,关于府中的事情,是不会插手的。
不知道的方脸妇人蔡管事,又叹一声道:“倒是我这个大厨房管事,怕是做不成了。”
想到成亲当日,就到大厨房做吃食的那位嬷嬷。
蔡管事咬了咬牙。
那位嬷嬷是二少夫人带来的人,自己这位置怕是要腾给对方了。
方脸妇人听着对方这话,却是不好接口。
她眼珠一转,看向正厅门口,转而道:“咱们那位二少夫人还不出来,怕是想要立威了。”
这话出来,旁边不少人都点头。
甚至还有人附和道:“都说新官上任三把火,可老将军他们刚走,这火也烧的太快了。真真是苦了咱们这做下人的。”
“以前我还听传闻说咱二少夫人心善,心中还念叨过。如今一看,怕是个面善心苦的。”又一人道。
这时,旁边的一个人,突然咳嗽一声道:“二少夫人还在正厅里面坐着,你们说这些话,就不怕被二少夫人知道?”
这突然的声音,可把说小话的几人唬的不行。
几人忙看过去,见是管洒扫的管事。
心中松了口气,刚才的红脸妇人,更是笑着埋怨道:“方姐姐,您可是把我们姐妹吓的不轻。”
这被叫做方姐姐的妇人方管事,闻言走了过来,“我是见你们说的热闹,提醒你们一句。”
“我是你就是没安好心。”方脸妇人蔡管事,讥诮的撇嘴,“说话就说话,你走过来做什么?”
方管事闻言,眼底闪过一道怨恨,嘴上却笑着道:“我来恭喜蔡管事你,马上就是大管家夫人了。”
“你有这么好心?”蔡管事狐疑的扫过去。
她们两人打从年轻的时候,就不对付。
如今对方说恭喜,她本能就不信。
方管事见了,无奈的叹一声,“好了,我来是想和你们说一声,我觉得今天不对劲。”
“有什么不对劲?不就是主子训话吗?”蔡管事不以为然道:“你也是府中老人了,别动不动就大惊小怪。”
方管事闻言,气的梗了口气,她暗暗想:若不是看你丈夫是二管事,我才不来呢!
磨了磨后槽牙,方管事才忍着气,开口说道:“你们也知道,我弟弟就是府中守门的,他刚才与我说,现在府中各处守门的人,都换成了咱们二少夫人的人。”
顿一下,方管事往院门处看一眼,“你们瞧,咱们待的这,也被不认识的人把守住了。”
被方管事这么一说,众人才是一惊。
纷纷看向院门处,果然发现,方管事的话是对的。
回过头,再看向方管事,众人的眼神都变了。
蔡管事也是惊疑不定。
控制了整个府,这二少夫人到底想要做什么?
“蔡管事,你看这件事,你是不是去问问二管事?”方管事见众人都被镇住了,才说出真正目的,“我刚才见二管事也询问那些守门的人了,你帮咱们去问问,看二管事是个什么章程?”
方管事这话一出,得到了众人的肯定。
而蔡管事听对方提到丈夫,惊疑的心定下来不少。
再面对着众人的期望,她也不推脱,爽快道:“行,我现在就去。”
然而,蔡管事刚一动。
金安和林护卫从里面出来了。
两人在台阶上站定。
金安清了清嗓子道:“各处的管事站出来。”
院中的下人们面面相窥,却是没有人动。
“请问金安兄弟,让我们出来有和用意?”这说话的,正是管大厨房的蔡管事丈夫,他一步跨出来问道。
金安扫了这位二管事一眼,却没有回答对方。
而是扫向其他人,继续道:“给你们三息时间,若是哪位管事没出来,杖三十大板。”
这话一出,胆小些的管事不等话音落地,就站了出来。
胆大的管事,在三息之内,也陆陆续续站了出来。
蔡管事在看了丈夫一眼后,也在最后时刻站了出来。
金安略略扫一眼,见人对得上。
他就看向一旁的人,“接下来麻烦林护卫了。”
“都是为主子办差。”林护卫说完,双手击掌。
随着清脆的掌声传出,十多个大汉跑进了院子。
金府的下人一看,都是眼生的面孔。
顿时不好的预感,袭上他们的心头。
果然,林护卫下一息就大声道:“将这些管事单独关起来。”
“我们没有犯错,为什么关我们?”一向被捧着的管事们闹了起来。
你一言我一语,都是不服。
二管事没有跟着这些人一起,而是对林护卫道:“奴才是府中的二管事,奴才想求见二少夫人。”
对于这话,林护卫不接,他直接挥手道:“将他们都带走。”
“夫君,我们怎么办?”蔡管事下意识躲向丈夫身边,惊疑的问道。
二管事听着媳妇的话,皱起了眉。
很明显,将他们关起来,是二少夫人的命令。
深深看一眼林护卫,二管事向金安道:“金安兄弟,在这里的,都是府中经年的老人,二少夫人这么做,不怕寒了我们的心吗?”
“二管事抱歉了。右将军有令,让我全权配合少夫人行事。”金安其实对于少夫人要将所有人关起来,是不赞同的。
可他一个小厮,自然只能听主子的命令。
况且比起眼前这些,他更在意的,是今日在演武场右将军说的话。
可金安的这个态度,直接让二管事心凉了。
本以为压在他上面的金管家走了,终于迎来了他出头之日。
却没想到会遇到这样的事情。
这时,他很想给老将军传信。
但府中所有的下人都在这,他就是想传也传不出去。
直到这时,二管家才发现,二少夫人对右将军的影响,已经如此深了。
不!或许,右将军一直都是装的。
这猛然出现的想法,在二管家脑中犹如炸雷一般,轰然炸开。
“夫君,你怎么了?”蔡管事本来还在躲那些过来的大汉,突然间发现丈夫不对劲了,她立刻急了。
丈夫自己自己的依靠,就不能出意外。
而二管事也被媳妇的一嗓子,喊回来神智。
“我要见右将军。”二管事对着金安,迫不及待道。
他要见右将军,他要亲眼验证自己的想法。
金安不知二管事的想法,否则定会啐对方一脸。
此时金安他拉下了脸道:“二管事,实话告诉你吧,没有少夫人发话,不论是右将军还是别人,你都见不到。”
“这一切真的都是二少夫人的命令?”二管事不信的问道。
金安:“二管事,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这不悦的质问之出,二管事才发现,他刚才的话不妥。
他深吸一口气,解释道:“金安兄弟,我只是不敢相信,右将军如此英武的一个人,会任由二少夫人如此胡闹。所以一时失态了。”
说实话,金安有时候也觉得,少夫人对右将军的影响太惊人了。
是以,他对于二管事的话,是有着认同的。
不过,经过这两天来,金安对于少夫人是佩服的。
且在今日知晓,少夫人明知右将军不日可能会战死,仍选择嫁进来,金安心中又多了感激。
因这些,金安警告的言道:“二管事,下人的本分是忠心,你不该妄议主子。”
二管事的脸霎时就白了。
金安这话对一个下人,太诛心了。
他急忙道:“金安兄弟,我的忠心日月可鉴,刚才不当的言语,我愿意接受责罚。”
金安闻言,没有直接回答。
而是看向身边的林护卫。
林护卫微摇头,“不必见少夫人,直接将人关起来就好。”
金安听了这话,也不再搭理二管事。
这时,院子里又进来了不少大汉。
且这些人抬着一个个箱子,来到正厅门前。
“队长,这是在各处查抄的账册。”带头的林浩开口道。
金府的下人们听见这话,顿时都震惊了。
包括金安在内都是如此。
金安看向林护卫,只见对方道:“将箱子都抬进正厅。”
“是,队长。”林浩应下,招呼护卫们,将箱子抬进正厅。
这时再不明白,这些是谁要的,就都是傻子了。
与账册直接相关的管事们。
坦荡的坦荡,心中有鬼的已经冷汗刷刷往下流了。
管着大厨房的蔡管事,更是脸色惨白的毫无血色。
历来所有人都知道,厨房的油水最多。
她管着的这些年,可没少往贪油水。
越想蔡管事越虚,最后她腿一软,跪在了地上,“二少夫人饶命,二少夫人饶命啊!”
叫了两声,生怕自己一个分量不够,蔡管事拽自己的丈夫,“夫君快,你快帮我一起求求二少夫人。”
瞅着不打自招的媳妇,蔡管事真是又气又疼,“我早就与你说过,不要贪心,你你真是”
“夫君,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改。”蔡管事害怕的眼圈红了,“你帮我求求二少夫人,好不好?”
二管事倒是想说好,但他知道,二少夫人如此出其不意的去搜了账册,定然是不会轻易就放过的。
不过,他还是跪了下去,“金安兄弟,请你转告二少夫人,所有罪责,我愿意一同承担。”
“二少夫人饶命啊!”二管事的话说完,其他心虚的管事也扛不住的跪了袭来。
一个、两个、三个
直到所有熬不住的管事都跪了下来。
二管事松了口气。
二少夫人若是想要将权揽在手中,拿这些人开刀足够了。
这些人的行为看在林护卫眼中,就是拒绝配合了。
他皱起眉道:“不愿自己走的,堵起嘴直接拖走!”
“是!”护卫们大声应下,上前就去拖人,他们连女管事也没有留手。
而因为护卫们的动作。
管事们都尽力躲着,并用尽力气发出更大的求饶声。
就在二管事以为他们会被都拖走时,符锦枝从正厅中走了出来。
紧盯着的二管事顿时松了口气。
只要人出来,就还有希望。
在二管事这么想的时候,就见那位二少夫人,径直看向了刚才发令,要关他们的男子。
“林护卫,你太磨叽了。”符锦枝简简单单的一句话,却令林护卫满面羞愧。
林护卫垂首,“少夫人,属下愿意领罚。”
听了这话,符锦枝没说罚不罚。
而是移开目光,看向了那些管事们。
就在这些管事们紧张着,以为对方要对他们训话时。
符锦枝只道:“你们回去写一份文书,将你们所做的,所知道的,所听说的事情,都一一写下来。我稍后会凭这份文书,给你们定罚。”
这话落,符锦枝挥手。
这次护卫们不敢再迟疑,堵嘴的堵嘴,拖人的拖人,快速的将这些管事都带走了。
没了那些烦人的,符锦枝看向了剩下的下人,“你们也去写文书,稍后同样凭文书定罚或定赏。对了,举报他人或许提供重要消息,比较容易抵罪和得到赏赐。”
“少夫人,我不识字。”在符锦枝话落,一个下人大胆的出声道。
符锦枝一听,“嗯,是个问题。”
略思考一下,符锦枝侧身,“廖嬷嬷,你一会儿回城西,找一些识字的人回来。”
“是,少夫人。”廖嬷嬷躬身应下。
符锦枝又看向那个出声的下人,“给他记一笔功。”
这话说完,符锦枝就转身回正厅。
那个被记了功的下人,欣喜大声谢恩,“奴才谢少夫人。”
过了一会儿后,金安和林护卫也进了正厅内。
符锦枝看向林护卫。
林护卫垂首,“禀少夫人,府中所有下人,都已经被关起来了。”
走了老将军那一大批人,现在府中最不缺关人的地方。
“嗯。”符锦枝应一声,淡淡道:“你刚才说领罚,过了明日,就去军中锻炼一月吧!我会告诉夫君,狠狠训练你。”
听过说右将军恐怖武力的林护卫,顿时面皮发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