杯盏之间的碰撞,终究不是永恒的。
稍后,声音停了下来,桌面重新恢复了安静。
金老将军一双眼睛,看向了站在旁边的二个儿子,金城与金驰。
他眼神一厉,金城与金驰,反射性的站直了身板。
见此,金老将军在二儿子那受的气闷,总算是出了一丝。
不过想到这两个儿子,刚才都见到了那个畜生忤逆的场景。
他眼眸一眯,冷冽道:“你们二人若敢学老二那个大逆不道的逆子,我亲手打断你们的狗腿。”
金城与金驰不敢迟疑,俱都快速摇头。
见状,金老将军稍感安慰。
“你们二人随我回院子。”
话说完,金老将军起身,大步往外走去。
他料定老三老四两个儿子,必不敢违背他的话。
老三金城和老四金驰,也确实如金老将军所想。
他们二人对视一眼,跟了上去。
走出正厅,最前面的金老将军前面走近一人。
“老将军,您的院子,少夫人已经提前收拾过了。”
说话的人是金安。
若是可能,金安爷爷也想像大将军和少夫人一样离开。
然而,他是府中的管家,他不能走。
金老将军脚步一停,看向说话的下人。
“你是老二那个畜生的小厮?刚才进府时,我就看见你了,你现在在府中任何职?”
金安:“回老将军,奴才曾经确是大将军的小厮。现在蒙主子恩宠,奴才任府中的大管家。”
大将军三字,金安特意在说之前,以及说之后都短暂的停顿了下来。
这样一来,从金安口中说出的大将军三字,听在他人而耳中,绝不会被忽视。
金城和金驰两人住在府上,与他们接触最多的人,就是金安。
因此,他们早已经习惯了金安口中称呼二哥金猛为大将军。
是以,并没有在意。
可他们兄弟习惯了,不代表他人也一样。
金老将军就是如此。
一直以来,他属意的下一任金家大将军,都是嫡长子金耀。
可现在,不但庶出二子当上了这位置,且还抓住了他看重的嫡长子丑闻。
想到此,金老将军咬牙,心中满是不悦。
他双眼凌厉,呵斥道:“老二那个畜生果真翅膀硬了,现在就连下人,都敢在我眼前耍心机?”
耍心机?
金城和金驰闻言,不禁愣了。
金安有耍心机吗?
脑子活泛的金城,他仔细一想刚才的对话。
忍不住轻呀了一声。
怪不得父亲说金安耍心机,原来是如此。
父亲前脚骂二哥是畜生,后面金安就强调二哥大将军的身份。
这金安的胆子真的不小呀!
不过,金城是同情金安的。
因他知晓,父亲现在对金安如此怒火,是因金安被迁怒了。
在金城这么想的时候,金驰拽了下金城的衣袖。
金城望过去,对上金驰求知的目光。
下意识挺了挺胸膛,可金城下一息就缩了回去。
无他,父亲就在眼前,他就是想给四弟解惑,也不是这一时。
于是,金城看眼正盯着金安的父亲,小声道:“四弟,回去再与你说。”
闻言,金驰老实的面容上,露出失望。
但在金驰心中,却还有比眼前这件事,更加想知晓的事情。
想着,金驰再看三哥金城。
金城顿觉他这个哥哥当的好不称职。
比起四弟来,他好像太没义气了。
这么想着,金城就准备冒死,给四弟解惑。
然而不等他开口。
金安先开口了。
只见金安低下头,言道:“老将军的话,奴才不明白。”
“好一个不明白!”金老将军怒道:“将人拿下,掌嘴。”
金老将军此次来,可不是独身之人。
他带着二小队,二十个护卫。
先前金老将军进了正厅,这些护卫就守在外面。
是以,如今金老将军一声令下,立刻就有人行动。
可不要忘了,这是在肃安城。
是西北大将军金猛与其夫人居住的府邸。
所以就算原先金老将军是这府邸中,地位最高的男主子。
但那只能是原先。
现在这府邸中,早不是金老将军说了算。
于是,金老将军带的人是动了。
可府中的护卫,却是更快的拦在了金安的身前。
两方行动,却是对着一个目标。
是以眨眼间,两方就成了对峙。
金老将军见状,两额的青筋鼓起,“你们可知我是谁?”
挡在金安身前的府中护卫,无人回金老将军的问话。
“好,真是好样的。我金府的下人,如今却来对付我这个金家家主。”金老将军气急反笑,“老二那个畜生,可是给了你们好胆气。”
话落,金老将军对自己带来的人,厉声喝道:“抓人!”
有了金老将军的话,原本只有两人上前抓人,一下子,十多个都冲了上去。
只留下了几个,站在了金老将军身边警戒。
金老将军这边有十多个人,可府中的护卫守在院子中的,却只有四个。
不对等的力量,几乎让人一眼就看出胜败。
金城低声道:“那几个护卫何必呢?还不如让金安被抓,他们少受罪呢!”
“三哥,我觉得你说的话不对。”金驰见三哥金城说话,也低声道。
金城看过去,“如何不对?以四敌十几,根本就可能胜。”
“可这是二哥的府上。”金驰不赞同的道。
金城嗤一声,“就算是在二哥府上,难道二哥能掐会算,早知道金安要惹父亲惩罚吗?”
这话说完,金城悄悄窥一眼父亲,见对方的注意力,在金安那边。
他更加小声道:“四弟,我和你说,依我看,二哥先前根本就没准备提之前的的事情。都是因为父亲一来就想找二哥麻烦。”
想到之前在正厅中,突然被父亲掷到地上的茶盏,金城到现在还心有余悸。
他摸摸自家的小心脏,继续道:“若我是二哥,恐怕也不会再忍受父亲。”
可惜了,他没有二哥的能力。
“三哥,二哥之前提的,父亲说的话,是怎么回事,你知道吗?”金驰也压低声音,“还有后面说的灭蛮之站”
刷一下,金城捂住了弟弟的嘴巴,“我的老天,四弟你现在可别提这件事。”
金驰虽嘴巴被堵住了,但眼中却是瞪着大大的,一眨也不眨。
最终,金城败下阵来,“我回去告诉你。”
金驰眨眼睛,表示同意了。
这一刻,金城突然觉得,四弟也不像表现的那么老实。
他叹一声,放开了手。
就在这时,金驰突然开口了,“完了,父亲的人要遭。”
金城反射性的想去再捂金驰的嘴巴,但手伸出来,金城才反应过来,对方说的什么。
于是,他顾不上伸出的手,转头看了过去。
然后,金城觉得他的脸好疼。
因他刚说过,就算在二哥的府上,也不会有护卫增援。
现在增援的护卫就来了。
且,还不是一个两个,而是乌泱泱一片。
金城一眼,再一眼,还是不能数清的那种。
果然如四弟所言,要遭。
目光不由自主的看向他的父亲,金老将军。
经常觉得,父亲的脸一定比他疼。
因为真的很红。
很红的金老将军,他的脸是被气的。
刷一下抽出腰间大刀,金老将军怒喝:“反了天了!”
随着这话,是金老将军即将要挥舞的大刀。
然而,金老将军的刀势还没有出来。
后来的乌泱泱护卫,就让开了一条路。
“金猛!”金老将军一见到,被让开的路上,走来的人,就咬牙叫道。
金猛一步一步走近,粗声道:“父亲,下人之间的切磋,我们不应该插手。”
“屁话,你们如此多的人,欺负我这十多个人,叫做切磋?”金老将军怒骂。
他发觉自己见到二儿子,就无法控制自己的脾性。
实在是对方太气人了。
金猛闻言,却是道:“父亲,我记得刚才,是你身边的十多个人,欺负我手下的四个下人。”
“你刚才就在偷看?”金老将军不敢置信的问。
金猛:“没有偷看,我只是站在了院门外。”
“你何时变的这么有心计?”金老将军听了二儿子金猛的话,反倒冷静了几分,警惕的问道。
金猛轻叹一声。
金城小声:“四弟,二哥一定是伤心了。他刚才站在院门外,也许是因为顾念着往日的亲情,心中难受,所以徘徊在门外不愿离去?”
金驰讶然的看三哥金城,“三哥,你说这话,是发自真心吗?”
“唉,你太小了,有些事情不懂。”金城感慨的摇摇头。
在他心中,二哥金猛,那是心中念情,却被逼的,不得不嘴硬的苦命人。
金城叹道:“嘴硬心软,就是用来形容咱二哥这样的人。”
金驰看着认真的金城,失了语。
他觉得二哥形容的,不是勇猛大汉二哥,而是伤春悲秋的小女子。
可基于三哥金城之前与听说的话,金驰心中还是不自主有些相信的。
二哥对他们这些兄弟,都是有感情的。
那么
金驰不由自主看向父亲。
二哥对于父亲,应该也是有感情的吧?
可现在,父亲却在用警惕,好像对待敌人一样的态度,在对待二哥。
想着,金驰也叹一口气。
或许二哥真的被逼成了,伤春悲秋的小女子。
呜!二哥好可怜。
被弟弟可怜的伤春悲秋小女子金猛,他此时没有回答父亲金老将军的问题,而是道:“父亲,你身为主子,加入护卫的争斗,有失身份。您若是手痒,儿子愿意陪您练手。”
此话一出,金老将军当即震怒,什么冷静,什么警惕,顿时都消失不见。
“畜生!你难道想要弑父不成?”
金老将军怒骂道。
若是其他人想要与其动手,金老将军或许不会那么愤怒。
但偏偏这人,是他的庶子,是他之前已经放弃的棋子。
骄傲如金老将军,如何能不怒?
比起刚才在正厅中,说出来的话,还要怒。
看着这样的父亲,金猛髯须抖动,一双炯目映出对方愤怒的面容。
“我若是畜生,那生出畜生的人,又该是什么?”
金猛说着这话,神色很复杂。
复杂的金城和金驰,都想要抹一把辛酸泪。
甚至,与金猛生在同一个家庭,同为庶子的他们,更有一种兔死狐悲之感。
可现在的金老将军他没有时间注意庶子的情绪。
金猛的一声问,简直让他要呕出血来。
狠狠一眼杀过去,金老将军狠厉道:“逆子!你今日是不是早就想好了,想要我的命?”
“父亲,我刚说的很清楚,我们之间只是练手。若父亲不想动手,我们就各自安好。”金猛闻言,苦笑道。
然而安好两字很好。
可惜非常不巧的是,在金猛说出这两字时,那被金老将军派出,想要抓金安的十多个护卫,全部被打倒在地。
金老将军握刀的大手,当即涌现青筋,“逆子,这就是你说的各自安好?”
“父亲,他们在我的府上动手,我不能放了他们。”金猛目光在那握刀的手上扫过,还是坚决的道。
金老将军怒愤加剧。
不是因为他的人被擒住。
而是因为金猛言,这是他的府上。
“逆子,我们金家还未分家,这宅子不是你的。”
金猛:“父亲,肃安城中的事情,你不清楚。但这宅子,切切实实已经是我的了。”
“地契还在我手上。”金老将军道。
金猛深深看去。
金老将军有一点点不自在。
但他还是道:“这是我名字的宅子,我一天不放手,这宅子就是我的。”
这话入耳,金猛眼底现出嘲弄。
一个正在造反的人,和他谈当今朝廷发下来的地契。
对方不觉荒谬,他却觉得无趣。
于是,金猛不再争论,他抬起手臂一挥。
然后林护卫就指挥人,将被打倒的人绑了起来。
而金猛这样的一个挥手,登时也转移了金老将军的注意力。
“你将他们放了,我们各自安好。”金老将军深吸一口气,压抑怒火道。
金猛:“父亲,我说的各自安好,只指你我。”
沉着脸摸胡须,金猛继续粗声道:“父亲,下人事情,不用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