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性子的金猛,把金老将军气的差点一口气没上来。
“逆子,你这个逆子!”
金老将军指着二儿子骂道。
符锦枝见此,挑起眉头,“世人多言,父慈子孝。这父慈在前,可见这父子之间,要父亲先对儿子慈爱,儿子才须对父亲孝顺。父亲委实论不上慈父,可见逆子二字,不应落在我夫君头上。”
“男人谈话,何来你一个女子插言?”金老将军闻言,又是一梗,怒斥道。
符锦枝微微一笑,“父亲如此看不起女子,若是不知,还以为父亲不是在女子肚皮中出来的呢?”
“牙尖嘴利。”金老将军底杀气闪现,“老二,你就眼睁睁看着,你媳妇气死我?”
感受到杀气的金猛,蹭的挡在自家夫人面前。
他警惕的看过去,“父亲,你动了杀心?”
金老将军:“”
他何止现在动了杀心,他刚才就想杀了卫鹰。
提及卫鹰,金老将军想起了,现在最重要的事情。
于是,他直接忽略掉对方的话,改而问道:“藏在后面偷听的人是谁?”
闻言,金猛眼底闪过一道精光。
就算父亲不答,他心中也有了准备。
父亲休想伤害自家夫人。
这么想着,金猛对于父亲金老将军的态度,又冷了几分。
现在,既然父亲想知道,那他就告诉对方。
心随意动,金猛已开口道:“三位将军,请出来吧?”
金老将军在听到二儿子的话时,心中就咯噔一下,有了不好的猜想。
无他,军中能被称为将军的,本就有数。
而能被二儿子请来,特地偷听的将军,就更加少了。
等人出来一看,果真如他所猜想。
霎时,金老将军的脸都黑了。
好样的!
老二那个逆子,果真是好样的!
居然让西北地界上,三个州的将军跑来偷听。
噗!
一口血,生生从金老将军嘴中喷出。
“父亲?”
“父亲?”
本默默守在一起,从二哥金猛出来后,就毫无存在感的金城和金驰见状。
他们再顾不得多想,立刻着急的喊道。
并且,距离最近的金驰。
他反应迅速的放开金城,起身接住了父亲金老将军。
这时,其他人也反应过来了。
安州和良州的将军,都上前一步,关心的叫道:“老将军?”
接住人的金驰,他看着父亲嘴边的血迹,整个人都慌了。
“四弟,你带父亲回房,我现在就让下人去请大夫。”符锦枝见状,微叹一声,出声道。
金驰一听,立刻有了主心骨,他感激的看向二嫂符锦枝,“谢谢二嫂。”
说完,不等话落,金驰抱起父亲金老将军,快步离去。
安州将军和良州将军见状,也转身对大将军金猛道:“大将军,属下两人,想要去看老将军?”
“两位将军去吧!”金猛挥手,神色复杂的道。
闻言,良州将军转身就走。
但安州将军却没有动。
他目寒谴责的道:“老将军生病,大将军不随属下一起去吗?”
“父亲见到我,恐会更严重。”金猛抖动髯须,苦笑道。
安州将军一想,这话不无道理。
于是,他朝着大将军金猛作揖一下,转身离去。
在金猛和两位将军说话时,符锦枝已经让下人去请大夫了。
这时,符锦枝给了自家夫君,一个安慰的笑容,“夫君,父亲他会无事的?”
话入耳,金猛没有回答,只是点了点头。
符锦枝知道自家夫君心绪不宁,她只微叹一声,不再安慰。
其实符锦枝能理解。
不管金老将军千不好万不好,但总归是将自家夫君养大了。
没看金城和金驰,他们见到金老将军出事,也一样的着急吗?
等等!好像哪里不对?
清亮的眸光慢慢向下,符锦枝挑眉道:“三弟,你怎么还在这?”
仍跪在地上的金城闻言,顿时羞窘不已。
他能说,因他腿抽筋了吗?
好吧!
不是能不能说?
而是必须说。
腿抽筋的他,想要起身离开,必须要借住他人。
于是,符锦枝就看见金城羞红脸厚,小声期期艾艾道:“二嫂,我腿抽筋了,您能让下人送我吗?”
说着这话,金城简直不敢看他人的神色。
尤其是卫将军的。
他伤心的暗想:完了,这下在卫将军眼中,他更没用了。
符锦枝不知金城的想法,只以为对方是因,不能及时守在父亲金老将军身边难过。
于是,符锦枝暗下皱了皱眉头。
父亲对金家庶子的影响,比她想象中重很多。
心中如此想,符锦枝也没想将金城留下。
于是她招过下人,让他们将金城,送到父亲的院子去。
随着金城掩着面,不敢见人的离开。
符锦枝的视线,看向了西州将军。
“敢问将军,你为何没有安州将军和良州将军一起?”
西州将军闻言一叹,“大将军夫人,我没去,是因为我将卫将军与老将军的对话,听进了心中。”
“西州将军治下的百姓有福了。”符锦枝感慨道。
西州将军听懂了大将军夫人的话,他言道:“大将军夫人,安州将军和良州将军,他们不是不爱护治下百姓,只是他们都曾受过老将军恩惠。这些事情,大将军和卫将军,应都有所耳闻。”
被提到的大将军金猛和卫将军卫鹰。
前者,摇了摇头道:“夫人,我虽听过,但具体的事情,却不清楚。”
后者,一听大将军这话,开口道:“大将军、大将军夫人,属下知道。”
说完,卫将军就要具体讲。
但,符锦枝摆手,拒绝了。
“卫将军,我与夫君,都不想听。”
虽得了这话,但卫将军还是又看向了大将军金猛。
直到对方点头赞同,卫将军才彻底歇下了心思。
一时间,正厅变的安静。
一盏茶后,脚步声响起。
金顺从门外走进来,“禀大将军和少夫人,大夫诊断后,老将军并无危险。”
“父亲可醒了?”符锦枝看眼不自觉放松的自家夫君,代其问道。
金顺:“回少夫人,老将军回去后就醒了。”
“在大夫去之前?”符锦枝掀起唇角再问。
金顺点头,“少夫人,老将军确实在大夫到之前就醒了。准确说,老将军被四少爷抱回院子,就醒了。”
“父亲不愧是征战沙场的武将,身体真好。”符锦枝赞道。
其他人:“”
听着是赞誉的话,但为什么就觉得那么奇怪呢?
符锦枝立刻揭晓了答案。
“父亲身体那么好,大夫可说了,父亲之前为什么吐血昏迷?”
是了!
老将军身体那么好。
怎么昏倒的时机,那么的让人琢磨呢?
气氛的转变,让金顺下意识的打咽了下唾沫。
然后他仔细回想大夫的话,回道:“回少夫人,大夫说老将军很可能是,一时气急攻心。”
“很可能?”符锦枝挑出这三个字,玩味儿的重复。
金顺慎重的点头,“少夫人,奴才没有记错,大夫就是这么说的。”
在场的人,都不是傻子,听到这里,哪里还能不明白?
霎时,老将军的形象,有些幻灭。
当然,这指的是金猛、卫将军、西州将军等人。
不包括从没高估过,金老将军底线的符锦枝。
符锦枝扫过以自家夫君为首的几人。
她再次开口问道:“金顺,你来时,父亲可休息了?”
“回少夫人,奴才来时,老将军没有休息。”金顺觉得他说完后,他人的眼神都变了。
金顺克制着自己看回去,他继续道:“少夫人,奴才来时,老将军在和安州将军,及良州将军说话。”
“他们在说什么?”金猛眸光一厉,粗声问道。
金顺听着大将军的问话,顿觉羞愧。
他愧疚的回道:“大将军,老将军身边有护卫,奴才不知他们在说什么。”
金老将军的院子,房中。
此时的金老将军拖着虚弱的身体,欲要下床。
安州将军和良州将军一见,登时都大惊道:“老将军,您想要做什么?属下帮您。您刚刚才吐了血,保证身体要紧。”
“你们别拦着我,我要给两位一个交代。”金老将军看着拦在床边的两位属下,郑重的言道。
闻言,安州将军和良州将军对视一眼。
安州将军开口道:“老将军,您若是想要对之前在正厅的话,想要给属下两人交代,属下两人不拦着您,但您不要下床。您就躺在床上说,属下两人听的到。”
顿一下,安州将军又道:“属下相信,老将军您是有苦衷的。”
“有苦衷”的金老将军,低垂的眼中,满是对二儿子金猛和卫鹰的煞气。
重重叹一声。
金老将军抬起头,此时他眼中煞气已无,变成了悲怆。
“苦衷?我不敢谈苦衷二字,不瞒你们,我之前确实有私心。”
安州将军和良州将军,听到金老将军有私心,本应不悦。
然而对方眼中的悲怆太浓,他们反倒想要出声安慰。
不过想到治下的百姓,他们还是话在嘴边,吐不出口。
罢了,待将老将军的话听完再言。
没有得到应答的金老将军苦笑,“我知你们怨我,午夜梦回,我又何尝不怨自己?可这些年,我撑得太辛苦了。”
盯着两人,金老将军继续道:“你们都是我一手提拔上来的将军,你们都知晓,这些年,朝廷对西北军的态度。你们两人说,朝廷再这样下去,西北军还有明天吗?西北的将士还有明天吗?”
泛着几分白色的脸上转为肃杀,“不破不立,为了西北军,我愿意做这个罪人。”
“老将军!”安州将军和良州将军跪下,齐声感动的喊道:“为了西北将士,您受委屈了。”
金老将军:“不!我不委屈。我只恨我觉悟的太晚,害你们都跟着我吃苦了。”
“老将军,属下们不苦。”安州将军和良州将军看着床上的人,只觉往日高大的身影,越发挺拔。
朝廷不给他们军饷,他们亦不苦。
因他们有一心为他们着想的老将军。
金老将军悲伤的叹一声,“你们不苦,我替你们苦。无粮、无兵器、无饷银,这样的日子,我想想都夜夜难眠。”
安州将军和良州将军,对这样的日子,又何尝不是夜夜难眠?
现在,他们两州,都还欠着军中将士的饷银。
见此,金老将军眼底闪过一道精光。
他又道:“是我这个父亲不尽职。若我早知道老二是个有大运的,会有贵人相助。我当时又怎么会,做出这么偏激的行事?可千金难买早知道。唉!如今老二怪我,卫鹰怪我,我不怨他们,我只怨自己智谋不够,做不到算无遗漏。”
“老将军,大将军是一时想差,他早晚会懂您的苦心。”安州将军安慰道。
且他不但安慰,他还打算实际行动。
安州将军请命道:“老将军,你若是信得过属下,属下愿意为您解忧,去劝大将军?”
听着对方一口一个大将军,金老将军眼中闪过暗芒。
金家的下一代大将军,在他人眼中,不是不觉间,已经变成了他的庶出二儿子了。
微微垂下眼睑。
刚才的话,金老将军句句发自肺腑。
他若是真能早料到今日,当日一定不会让二儿子脱离他的掌控。
当初,朝廷派来薛龙,金老将军甘心放弃大将军的位置吗?
不!他不甘心。
只是他没有办法。
当时大乱未至,他若是反了,就会成为出头鸟。
到时不但要受蛮子和朝廷的两面夹击,还要受世人的唾骂,以及防备永安王的踩他而起。
可现在看来,他当时谋划的一切,全都给了老二,这个被他舍弃的庶子,做了跳板。
不过,不急。
此时不过刚刚拉开帷幕,谈以后太早。
金老将军脑中想了一圈,其实才过了几息而已。
他对着安州将军道:“你的好意我明白,但不用了。老二是个直性子的人,善恶在他心中分明,我现在”
金老将军苦笑,继续道:“已经被他当成恶人了。”
“可您是为了整个西北军。”安州将军心疼的道。
良州将军虽没说话,但一张方框脸上,也满是心疼。
突然良州将军站了起来,“我去找大将军。”
“站住!”金老将军眼中精光一现,气势尽显。
良州将军不甘的站定。
金老将军见状,厉声道:“你连我的命令,都不听了吗?”
“老将军,属下见不得您受委屈。”良州将军倔强道:“您就让属下去找大将军吧?”
金老将军:“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好,但你应明白,老二是你的上官。现在老二恨我,你又何苦为了我,去得罪他?”
“属下不怕!”良州将军大声道:“大丈夫顶天立地,何所畏惧!”
安州将军闻言,大受鼓舞,他跟着道:“老将军,属下请求同去?”
金老将军瞅着两张,坚定不移的脸庞,心中知晓。
达不到目的,他们是不可能罢休了。
虽这么想,但他还是问道:“我若是不让你们去?”
“老将军,冒着您的责罚,我们也要去与大将军言说。”
这话是安州将军所言。
慢了半拍的良州将军,立刻点头跟道:“对!冒着您的责罚,我们也要去与大将军言说。”
“罢了!你们去吧!”金老将军的目光在两人身上看了半晌,才无可奈何的道。
安州将军和良州将军闻言,露出喜悦,“属下谢老将军成全!”
“你们去可以,但切记身份,不可过分。”金老将军眼底闪过一道光,言道:“不然我纵有心保你们,也是有心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