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给叶禛搬来椅子后,便很识趣的退下了。
叶锦澜对自己“爹”突然的到来有些惊讶,更对对方一上来就道歉的举动感到措手不及。
叶锦澜没有急着回答他,只是不动声色的观察着。
叶禛见她不说话,轻叹一声,想安慰她,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十年了,不仅仅是自己的妻子,连他的女儿都怨恨了他十年。
这十年,他的结发妻子和女儿,搬来府里最偏僻的院子,三个人的关系冷到冰点。
妻女对自己冷漠,叶禛并不生气,因为他明白当年的事,是他亏欠了娘俩。
但即便重来,他也不后悔自己的选择。
叶禛想着这十年来的种种,又是一声重重的叹息。
父女俩一个坐一个躺,谁都不吭声,屋内寂静的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
叶锦澜还在观察着叶禛,她不太明白为什么叶禛脸上的愧疚之意越来越重。
落水的事,责任并不在他啊。
就算他有管教庶女无方的过错,也不至于斯啊。
“爹,我无事。”叶锦澜打破了这尴尬的沉默。
叶禛听到女儿主动与自己说话,虎眸闪过一丝震惊。
叶锦澜捕捉到这一细节,心中更是不解
这对父女的关系,似乎不太寻常。
“锦澜……”叶禛听着这久违的称呼,心中一阵酸楚。
上一次女儿喊自己爹,是十年前的事了吧。
叶禛嘴唇微启,明明心中有万千话语,可到了嘴边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最后,他只能道:“无事便好,这次的事爹一定会给你个交代,锦澜,十年前的事……我相信将来,你和你娘亲,会理解爹的。”
说罢,叶禛起身离开。
但愿自己有生之年,还能得到妻女的原谅。
叶锦澜默默的看着叶禛离开,觉得自己有些凌乱。
根据刚才的情况来看,原主身上应该还有很多复杂的事情。
十年前的事?是什么事?
叶锦澜看着外面高高的日头,内心无比盼望夜晚的到来,夜深人静的时候,她就能放心的用催眠术问出这些乱七八糟的事了。
……
叶禛从叶锦澜那里出来,没有迟疑地,来到了二夫人所居的毓湘院。
叶禛没有让丫鬟通传,直接进入毓湘院的主屋内。
二姨娘此刻正与三姨娘,五姨娘说着话,叶禛的突然到来,让屋内的三人都楞了一下。
二姨娘的反应最快,脸上飞快的挂起温婉的笑容,起身迎上前去
“老爷,你怎么来了。”二姨娘看着黑着一张脸的叶禛,表情不由得凝滞了一下,心中生出几分忐忑。
叶禛不说话,威严的目光扫过起身行礼的三姨娘和五姨娘。
三姨娘和五姨娘见叶禛脸色不佳,行礼后不敢逗留,赶忙小心翼翼的离开了,二人刚一出去,就听到屋门啪的被人甩上。
出了院子,二人顿时换上了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三姨娘更是无所顾忌的说道:“老爷发火,二姨娘这次可有得受了。”
“嘘,小点声。”五姨娘谨慎的环顾四周,压低声音,在三姨娘耳边道:“听说,锦玥把锦澜推下水,却让一个丫鬟顶了罪。”
“此事当真?”三姨娘显然没想到叶锦玥会这么大胆。
“自然是真的,听下人说,那顶罪的丫鬟,可是被活活勒死的,死的那叫一个惨。”五姨娘捂着心口,一副受惊的模样。
“锦玥看着娇娇弱弱的,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三姨娘的话中满是讥讽。
“最重要的是,这次锦澜落水的事,是大夫人告诉老爷的。”说到这儿,五姨娘眸中颇具深意。
“大夫人??大夫人与老爷……”三姨娘还想说什么,却被五姨娘急忙阻止住,三姨娘自知说了府里的忌讳,连忙捂住嘴。
“看来这府里,离变天不远了。”五姨娘抬头看着晴空万里,说出来的话耐人寻味……
屋内,二姨娘跪在地上,叶禛大声的呵斥着她,怒火仿佛能烧了屋子。
二姨娘小声啜泣着,满脸泪痕,脸上写满了委屈。
“看看你教的好女儿,竟然去谋害她的亲姐姐?!这是素敏告诉我我才知道,那我不知道的时候呢?!”叶禛将桌上的茶杯猛的扫落,碎裂声惊得二姨娘直接瘫坐在地上。
素敏,是叶夫人的名字。
二夫人听到素敏这两个字,双手不由得紧握,指甲嵌在肉里。
就是那个女人,抢了自己正妻的位置。
二姨娘脸上的表情还是慌乱与恐惧,眼神迸发出恨意,却又被她狠狠的压制住。
“老爷……”二姨娘尽量让自己看起来柔弱可怜,小声的辩解道:“锦玥不会做出这样的事的,她一向敬重锦澜这个姐姐,不可能教唆下人去害锦澜,请老爷……明查。”说完,抽泣了几下,用手帕轻轻试泪。
叶禛听二姨娘为锦玥辩解,不禁气笑:“那你的意思,是素敏诬陷锦玥?”
二姨娘闻言大慌:“老爷不要误会妾身,妾身万不敢这样说素敏姐姐啊……”二姨娘的眼泪再次涌出来,当真是梨花带雨,我见犹怜。
叶禛看到二姨娘哭的泣不成声,可怜兮兮的样子,终究还是心软了,态度缓和了些许。
“我已经让锦玥,去祠堂罚跪三天,期间不许有人送任何吃食。”叶禛觉得这个惩罚已经很轻了。
谁知二姨娘听闻哭的更凶,“老爷,您这是要锦玥的命啊,锦玥从小娇生惯养,哪里受得这种罪。”
“够了!”二姨娘这话无疑是火上浇油,叶禛怒吼到,“不给她点教训,她怎么学乖,你觉得锦玥受罪,那锦澜呢,这些年,她受得罪,比锦玥多多少?!”
二姨娘闻言,不吭声了,她当然知道叶锦澜双腿的事情。
“如果让我知道你偷偷给锦玥送吃的,那她就不是罚跪这么简单了。”叶禛留下这句冷冰冰的话,离开了。
有了叶禛的威胁,二姨娘自然不敢让下人去照顾叶锦玥,他们家老爷一向说到做到。
刚刚被赶出去的丫鬟们见叶禛走了,才敢进屋去搀扶还跪在地上的二姨娘,收拾地上的狼藉。
许是刚刚哭狠了,二姨娘起身时差点晕过去。
她本以为,孟素敏冷了叶禛这么多年,叶禛当初就算再爱她,这份情,也该磨尽了。
可今天的事告诉她,在他们家老爷心中,孟素敏和她的女儿,依旧是最重要的存在。
二姨娘平复了一下情绪,嘴角泛起一抹冷笑。
她记得,老夫人,可是一直不待见孟素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