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叶锦澜换好衣服,又精心做了番易容,踩着亥时的更声,出现在叶府后门外。
几乎在她出来的同时,蔺昭的马车从街角拐过弯来,不疾不徐行到她面前。
“叶小姐。”墨阳从车辕上跳下拱手作揖,而后帮她将车帘掀起,请她上马车。
和上次一样,叶锦澜冲他道了谢。
车里,蔺昭正身而坐,叶锦澜一上车就对上了他那双邪肆的桃花眼。
移开目光,叶锦澜微微低头颔首,算是见过礼了。
“你对本王的侍卫倒是客气的很。”蔺昭转着拇指上的白玉扳指,语气淡淡。
叶锦澜微微一笑:“毕竟是王爷您的人,总归要有礼貌些。”
蔺昭忽而上下打量着她,目光锐利,弄得叶锦澜不禁一阵忐忑,还以为自己刚刚说错了话。
谁知蔺昭开口道:“你倒是个有本事的,竟能躲开昨晚刺客的飞镖,毫发未伤。”
他安排在叶锦澜身边的暗卫已将昨晚的事如数禀告于他。
叶锦澜愣了愣,看来她昨晚的猜想是对的,出手帮她赶走刺客的人确实是蔺昭的手下。
“说起来,臣女还要感谢王爷的手下,帮臣女解决掉危险。”
蔺昭唇角勾起,眸光透出几分满意:“还不算太笨。”
叶锦澜耸耸肩,手肘抵着膝盖,手托着腮,一副疑惑不解的样子:
“只是想不明白,臣女平日里未曾结怨,是谁想置臣女于死地?”
她在脑子里搜刮了半天,叶锦玥没那么大本事,且她不认为和皇甫九璃那点小矛盾犯得上对方找杀手来弄死她。
“本王的手下检查过刺客的尸体,他身上的印记不属于北安任何一方势力。”蔺昭看着冥思苦想的叶锦澜,烛光在她娇柔的侧颜上洒落成影,惹得人心绪微动。
闻言,叶锦澜倏地抬头,表情十分诧异:“王爷怎么知道的?”
四目相对,空气仿佛在这一瞬间僵住,蔺昭深邃的目光似要看穿叶锦澜,渐渐地,他唇边的笑意荡漾开来。
叶锦澜的重点全部在后半句,而对于刺客身亡,她完全不为所动。
她还真是和一般女子不一样。
“咳。”叶锦澜干干咳了一声,佯装淡定地别开眼睛。
然而蔺昭却看到,她的耳尖红了。
这一发现让蔺昭的心情突然变得愉悦无比,坐姿也跟着随意起来,斜撑脑袋慵懒道:“你以为本王养的手下,都是白养的?”
叶锦澜顿然,同时也对蔺昭在获取掌握情报方面的能力感到震惊,难以想象蔺昭手下的人,居然到了可以遍布北安各个角落的地方,否则怎么会对北安各方势力都有所了解。
蔺昭的身份,真的只是北安的四皇子吗?
正当她还在胡思乱想时,蔺昭又开口了:“本王会派人去调查是谁想要你的命,你大可放心。”
“啊?”叶锦澜愣住。蔺昭说什么?他会帮忙调查?
他什么时候这么热心了??
见叶锦澜一脸错愕,蔺昭冷哼一声,正色道:“你是本王挑中的人,本王岂会允许他人动你?”
在他眼中,这无疑是对他势力范围的挑衅!
“...哦。”叶锦澜撇嘴,对于这句含义暧昧的话语,完全没有一丝触动。果然蔺昭还是为了她那什么灵人的能力。
不过,说起来…
“王爷,臣女一直不明白,验灵石对于臣女来说毫无反应,您却还是断定臣女是灵人,依据呢?总不能我娘是巫族人,我就一定是灵人吧?更何况我也不是纯正的巫族血统。”
这是叶锦澜一直都想问的。
凡事总讲个因果,她也没有书上说的那些属于灵人的特殊能力,而且之前蔺昭也提过,不止他一人知道她叶锦澜是灵人,那她就奇怪了,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事,别人怎么知道的?
听她这样问,蔺昭眯眼盯了她一会,缓声道:“叶家的人,从来没有和你说过你出生时的异象?”
叶锦澜摇头。她脑子里对于过去的记忆本来就不全。
“你出生那日,成百上千的飞鸟从京城外纷涌而至,叫声高亢,盘旋笼罩在叶府上空,黑压压一片,场面十分壮观,甚至一度惊动了我父皇。”
蔺昭眼前隐约浮现出百鸟凌空的画面,那时他还年幼,爬到宫中高高的亭台上去玩,被鸟尖锐的叫声吸引,眺望远处,便看到了他方才描绘的景象。
当时的他只觉得震撼,后来在翻阅一本鲜为人知的和灵人有关的书籍时,才明白了是怎么回事。
“百鸟降临?”叶锦澜没想到自己出生时竟如此与众不同,场景玄幻到她不太敢相信。
“王爷…您不是唬我的吧?”
蔺昭皱眉,白了她一眼:“本王有那么无聊吗?”
叶锦澜闭了嘴,但还是满脸狐疑,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直勾勾看着蔺昭。
“...书上记载,以往每个灵人出生时,都会有百鸟齐聚的情况发生。”蔺昭耐心解答了叶锦澜的困惑。
还没等叶锦澜开口,马车停下了,墨阳恭谦的声音在车外响起。
“王爷,叶小姐,到了。”
二人踩着板凳一前一后下车,老样子,墨阳还是在万安坊入口处等他俩。
璇玑阁还是和上次叶锦澜来时一般热闹,歌舞升平,纸醉金迷。蔺昭穿梭于各色美人之间,偶尔会侧目给她们个暧昧邪气的笑容,但却没有为其中任何一人停下脚步,目的明确的上了二楼。
叶锦澜在身后悄悄观察着蔺昭,啧啧感叹,什么叫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她今日可是实打实的见识到了。
同样身为女子,叶锦澜看到这阁中的大部分艺伎都忍不住被她们的风姿仪容所吸引,更不要提在场的男人了!而蔺昭却面不改色,毫不动容,令叶锦澜暗暗佩服他的定力。
依旧是走廊最角落的那间屋子,叶锦澜很自觉地停下脚步。早在蔺昭差人把衣服送来的时候,她就明白今晚要干什么了——给怜霜姑娘复诊。
房门打开,二人走了进去。
“有劳公子。”怜霜主动伸出手来,露出半截皓腕。
叶锦澜细细把脉,怜霜的脉象跳的比上一次她来时稍微有力了些,看来她看的药物效果还不错,那这次就只需要稍作调整就好。
抽了手,叶锦澜提笔写药方。
“公子的医术甚是高明,怜霜最近心痛胸闷的频率低了许多。”怜霜笑靥如花,脸上满是发自心底的喜悦之情。
叶锦澜笑了笑,病人病情有所好转,她感到很欣慰。
开完药,为避免引起外人怀疑,叶锦澜和蔺昭听怜霜弹了会儿琵琶后,才悠哉走出璇玑阁。
路过满香楼时,叶锦澜忽然停下脚步,探头朝里观望。
说实话,她对于这古代的妓院,还是很好奇的。
蔺昭注意到她的举动,也停了下来,似笑非笑的调侃道:“怎么?叶小姐对这种地方也感兴趣?”
他的眼中满是轻挑,以为叶锦澜只是看看,不会有别的动作。
可下一秒,他眼见着叶锦澜,居然真的信步走进了满香楼的大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