淼淼回想起去年当志愿者时,跟巴哈提在木图村乌孙高山草场牧民家过纳吾肉孜节的场景。
他有些纳闷,“今年的纳吾肉孜节提前了嘛?我记得去年三月中旬过的。”
杰克山拜笑笑,“我们哈萨克族的纳吾肉孜节是每年正月十一这天开始,一般情况要过一个月的。”
“傅书记,傅书记,你在嘛?在哪儿呢?”走廊传来波拉提急切的喊声。
淼淼连忙走出储藏室,高声回道:“我在这呢。”
杰克山拜关上储藏室,也跟了出来。
波拉提快步走来,气喘吁吁地说道:“我跟托海已经联系上了,告诉他后,他没吭气,只是说邀请你明晚到他家喝纳吾肉孜粥。”
村干部阿布都外力路过,刚好听到波拉提的话。
他停下脚步,对着淼淼撇撇嘴说道:“去托海家喝纳吾肉孜粥,傅书记,我劝你,还是算了吧,他家冬牧场离村里60公里路,路还不好走。去他家喝那吾肉孜粥,还不如到隔壁的老马凉粉店喝一碗粉汤呢。”
波拉提不高兴了,低声嘟囔道:“你知道啥!你以为我们真是去喝粥呀?!”
阿布都外力耸耸肩离开。
见波拉提气呼呼地盯着外力的背影看。
杰克山拜连忙劝说道:“行了,这个外力就喜欢说些阴阳怪气的话,别当真。淼淼,既然托海邀请你去,那你就辛苦下,上他家做做思想工作。波拉提的畜牧合作社还指望他呢。”
波拉提双目熠熠地看着淼淼,“傅书记,我陪你一块去托海家过纳吾肉孜节。”
杰克山拜指着外面淅淅沥沥的春雨,提醒道,“路滑,你们开车小心点,别陷在坑里了。”
淼淼点头,“这算是今年的第一场春雨了,好雨知时节,当春乃发生。”
波拉提对这次劝说托海来当教练不太自信,他询问杰克山拜,“杰克书记,这个托海,你应该多少了解的,他为啥要请傅书记上他家喝纳吾肉孜粥?”
杰克山拜眯着眼望着窗外那斜密的春雨,猜测道:“托海毕竟是见过世面的人,他让傅书记上他家,肯定会有啥条件,再说了,他一个国家级赛马运动会的三等奖运动员,光你这个养殖大户、畜牧专业合作社法人代表在他心中,份量还不重。傅书记是县委办干部,又是村第一书记,乡村振兴工作组组长,怎么说,在村民心中是有份量的。所以说呀,波拉提,让你干村干部,是为你好,你是很有钱,如果,你在当个副村长、村支书啥的,那你在皮牙子村老百姓的威信就更高了。”
波拉提把杰克山拜的话听进去了。
春寒料峭,淼淼在波拉提的叮嘱下,穿的很厚。
托海家的冬牧场在一块山坡上。
三间房屋盖在山坡最高处,有种登高望远的意境。
四周都是一望无际的荒野。
冬牧场的气温还很低,一场春雨融化了积雪,枯黄的野草裸露在表层。
荒野的阴面或凹陷处还有尚未融化干净的冰雪。淼淼下车后,心疼地看着越野车的车身。
黑色的车身被黄泥巴溅成了麻点,大小不一的黄泥糊住了车身,惨不忍睹。
波拉提感叹道:“傅书记,幸亏你这车是四驱的,动力足,就这泥巴路,开我那辆皮卡车肯定上不来。”
淼淼将脸凑到车窗看着里面的动静。
坐在副驾驶位的露露还在昏睡。
他惭愧地说道:“我老婆跟我受罪了,东跑西走的。”
波拉提也由衷赞赏道:“你娶了个好老婆,心眼儿真好,来托海家还带着她看病的东西。”
淼淼怜惜疲惫的妻子,只好自我解嘲道:“就当是我跟媳妇过一个别样的纳吾肉孜节了,也算是终身难忘了。”
低矮的砖房外墙用草泥抹了层墙面。
中间屋子用地毯钉着的木门从里面推出来,是托海的母亲。
波拉提笑着跟这位瘦高白皙的年过五旬女子打招呼。
他跟女主人用哈萨克语交谈后,告诉淼淼,“托海去放牧了,晚上才回来。”
淼淼跟波拉提进了屋,屋子里烧着煤炭,热烘烘的。
波拉提用哈萨克语安排女主人把旁边的屋子也烧热,晚上要住在托海家。
淼淼听了个大概,从波拉提和女主人不时冒出几个“胡浪”的词语中,讶异道:“波拉提,晚上要住在这儿?”
波拉提从煤炉中取出几块火种,“路白天都不好走,到了晚上,肯定会陷进坑里,住一晚上,明天赶回去。”
淼淼知道只能如此了,他走到越野车后,打开后备箱,提着两瓶宁西特曲和一大兜蔬菜走进屋。
女主人双手接过物品,激动地一个劲儿感谢着。
淼淼见时间还早,一个人到屋后去转悠。
成堆的玉米草堆成正方体。
玉米草西边就是一个大棚圈。
这棚圈能容得下百十头牛。
棚圈入口处的西北角用木头围城一个小棚圈。
里面站着两头母牛,小牛犊才出生不久,正舔舐着母牛的奶。
棚圈东边略微平坦的荒坡上,错落有致摆放着10个喂牛的牛槽。
淼淼站在牛槽前,细细观察着铁皮制作的槽盆,倒梯形的槽子长四米、宽半米。
槽子底部还有绿色的苜蓿草。
地面已是泥泞一片,再把草料扔在地面上,牛羊吃了肯定会生病。
黄昏时分,一轮血红色红日在西边洒下漫天的晚霞,雅致恬静。
湛蓝的天空被夕阳的余晖映照的一片火红。
看夕阳慢慢下坠,天空逐渐变成粉蓝色调,再渐渐入夜变成深蓝色。
赛马运动员托海在最后一抹夕阳的映照下,骑着马儿赶着牛群回来了。
露露紧抓住淼淼的胳膊,眯眼望着牧马人在夕阳的映衬下,犹如一幅荒原牧归图。
“老公,今后,你就跟这些农牧民打交道,不枯燥嘛?”露露仰着脸望着淼淼。
淼淼摇摇头,“一点儿不枯燥,过得很充实。就好像你跟病人打交道一样。”
见牛群“哞哞”地叫着,越来越近了。
淼淼柔声劝道:“老婆,进屋吧,我去帮着赶牛群进圈。”
静谧的荒野顿时欢腾起来。
牛儿此起彼伏“哞哞”的叫声,牧羊犬的犬吠,还有牧民吆喝声以及厉声呵斥不听话牛儿的声音。
嘈杂而凌乱,演奏一曲牛儿进棚圈的杂曲。
等把130多头牛赶进棚圈,已是九点多了。
天色一黑,开始吃晚饭了。
露露早已饥肠辘辘,随手带的零食早被她吃光了。
她有气无力地靠在淼淼身上,撒着娇,“老公,我饿了,饿了,宝宝更饿了,使劲踢我呢。”
淼淼心疼地啄着她的前额,汗颜道:“乖,马上就吃饭,哎,真是个难忘的纳吾肉孜节,把我老婆孩子都饿坏了。都怪我没经验,来之前应该让你吃个拌面的,能顶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