姽婳城,一个独立于三界之外的特别之地,是半神之域的入口所在,同时,也是三界的交界处。
所以说白了,这地方既有神,也有鬼,还有人。
千年前,忘川就是在此处,跨过了生死门,渡劫为神,是开天辟地来最为特殊的一例。
姽婳城的城主夕雾,更是自姽婳城存在便存在了,无人知其来历,无人见其容貌,但人尽皆知的是,他是一个半神半鬼的风骚男子,一身紫衣,既有神仙的光风霁月,又兼鬼怪的妖娆邪魅,若是不开口,很难辨别雌雄。
天界之神堕入冥界归他管,人界之人魂魄转世归他管,冥界之鬼渡劫为神也归他管。自千年前半神之域出现后,他又多了一项新的任务:为半神之人指引方向。
明明万年前就可以渡劫为神,可他却偏偏不愿,宁可独自守在这姽婳城中万年,有传言道,他在等一个人。
那人是谁,无从得知。
以上便是月老对姽婳城以及夕雾的全部所知,而这些,大都也是忘川告诉他的。而苏浅汐对这些,却是一无所知的。
“阿川他既然已经是神了,又如何能回得去?”
这便是姽婳城万年未曾变更过的规矩:从这里离开的任何人,无论前世身处何界,离开姽婳城都后不得再踏入一步。
月老沉思片刻后,道出了实情。
“忘川是唯一一个,不必受这规矩约束的。不仅如此,夕雾城主还允许他随意出入。”
“为何?”
月老摇摇头,道:“三途河神只说,他们二人只是互为知己罢了其他的并未多言。”
苏浅汐蹙眉,不再追问。可话说到这个份上,既是万年来未曾变过的规矩,又怎会只因是知己就可违逆呢?这当中必然还有其他的原因,只是忘川不愿说罢了。
既不愿让旁人知晓,她也不必窥探个明白。况且眼下当务之急,是尽快去到姽婳城,找到为忘川解毒的办法。
“那我要如何去那里呢”苏浅汐猛地一抬头,瞪大了眼睛看着月老,好像突然想起什么了不得的事情,“我只是个普通人啊又如何能进到那里面去呢”
这话并不是无厘头,尽管月老并未从她那清澈如水的双眼中看出任何不妥,但有个疑问还是渐渐在她的心里开始放大了。
他们口中的白华,究竟是谁?
这千年的秘密,已在月老心中扎根了许多年,眼前的这个孩子,她有着与白华一般无二的容貌,性格,却到底不是她。
“他知你是为救三途河神而来,自然不会阻挠。”
随便敷衍了这么一句,月老便将话题扯开了。
“老朽从未涉足过姽婳城,并不知晓这一路上会发生什么,但必然不会是一帆风顺”月老顿了顿,目光转向护着忘川的思守,震了震手中的桃木杖,那玉佩便飞到了月老的手中。
此时的思守是完整的,并不像之前那般一分为二,月老郑重的拉过了苏浅汐的手,将玉佩放在了她的掌心。
“你应当是知道它的无论此行遇到什么,带着它都可护你们无恙”
苏浅汐望着手中的那一枚完整的玉佩,愣愣出神。
之前忘川将玉佩一分为二,两人各执一半,当时她并不知道原来这玉佩是如此模样的,满心欢喜地只觉得这是阿川送给她的护身符,原来
后面月老又絮絮的说了许多,苏浅汐也一一记下。而最重要的一件事,则是如何前往。
“你可曾听说过无妄之海?”
月老轻声问她,手中的桃木杖又攥紧了些。
苏浅汐想了想,“从前在话本子里听说过,在南海之滨,有一处海域名为无妄,虽与南海相邻,实与南海相隔,脱离于凡尘,是海妖的聚集之地”
这些对于寻常人而言虚无缥缈的东西,只是饭后闲散时当故事一般听的,原本她也并未觉得有什么,只是月老突然提起,她便知道事情有些不一样了。
“人界称他们为海妖,实则不然”
苏浅汐的目光定在了月老身上,目光凝重,静静地听他讲述其中的奥秘。
“她们还有另一个名字鲛人。”
鲛人一族,世世代代生活于南海之滨,鱼尾人身,眼泪能化作珍珠,血液能治疗百病。他们的生存之地,被称为无妄之海。
万年前,鲛人本是作为普通的生灵生活于南海,却因自身坠泪为珠和治愈百病的能力遭到沿海渔民的大肆抓捕,鲛人一族奋起反抗,将一切靠近他们的人用歌声迷惑后使之自相残杀,两族敌对,使南海多年生灵涂炭。后来,鲛人族首领以自身记忆作为代价,与三生石交换了保护族人的力量,后来,首领身死化为泡沫,鲛人一族与人族休战,他们的生存之地与人界相隔,凡人不得入内,后来便被称为无妄之海。
苏浅汐有些按捺不住了,毕竟现在于她而言,没有什么是比救阿川更重要的事了。
“可鲛人一族,又与姽婳城有何关系呢?”
灵婵也在一旁附和道:“是啊先生,还请您明言。”
月老望了一眼主仆二人,若有所思的捋了捋花白的胡须,轻轻叹了口气,“三途河神曾对我提起过,普通人若想进入姽婳城,只有一个办法,那便是拿到鲛人一族世代传承的宝物淬血珠。”
淬血珠,是鲛人一族世代传承的宝物,是第一代鲛人族的首领的眼睛所化,鲛人一族,死后身体化为泡沫,飘散于世间,为久旱之地降下甘霖,而眼睛则会化作不同的宝物,每个宝物所有用的能力也各不相同。而淬血珠则是无妄之海结界的力量之源,若是无妄之海离开了鲛人族,那么鲛人族与人族之间便再无力量压制,必会再度掀起万年前的血雨腥风。
苏浅汐沉默了。
如此重要的东西,又怎么会被她拿到呢?
可没有它,又怎么能救她的阿川呢
“是不是没有淬血珠,便无法进入姽婳城?”
她几乎是颤抖着声音,极力想否认自己的这个说法。她看向月老的眼神里掺杂着恳切,她只希望月老此刻摇摇头,告诉她,还有别的办法。
哪怕,他是骗自己的。
但往往是,天不遂人愿。
在苏浅汐无限恳求的目光中,月老只是无奈地摇了摇头,带走了她心中最后的一点希望。
“除此之外,再无他法。”
花开彼岸情动忘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