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津言不语,他的眉间堆满了冷漠,眼睛逐渐蒙上一层灰暗,淡然而又枯涩,就算他对她有情谊又如何,可她从来都不领情。
喻荣柯仔细打量着他,“三弟呀三弟,你还真的是天生的孤拐脾气。你明明是喜欢她的,却要装出这样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演给谁看呢?”
喻津言的眸光早已褪去了尽数的冰冷,而像爆了灯花一样,突然亮了起来,一闪一闪的,“我喜不喜欢她,跟你有关系吗?”
“当然,咱们喻家的男子生来就是要干大事的,像你这样心中有太多的牵挂,别说成事了,那可是会成为你致命的弱点。”喻荣柯郑重其事的说道:“你连你自己的心思都不清楚,又怎么能了解到你的敌人心里所想的呢?”
干大事……有老大老二在,自己还去插那个手干嘛。喻荣柯独揽权力多年,怕是早已过习惯了没有内敌的生活,如今还这样一副劝说的嘴脸,还真是惺惺作态!喻津言轻蔑的笑了笑,“呵,所以二哥的铁石心肠就是这样的吗?那真是可惜,感受不到这世间的情情爱爱是有多美好。我的心思无非就是风月场那些个艳丽的女子,她们可不是我的敌人。红粉佳人白玉杯,我没觉得有什么不好。”
喻荣柯不禁心生鄙夷,“真该让三妹妹听听你说的这番沉湎淫逸的话。”
喻津言不想再听他废话,生冷的说道:“我倒想听听你的条件是什么?”
“条件?你不是说不会拿一个女人和我谈判吗?”
“你将宋清栀禁了起来,不就是为了和我谈条件吗?我给你机会,现在又在这里装什么正人君子。”
“哈哈,爽快!”喻荣柯心里暗自窃喜,自古都是红颜多祸水,英雄难过美人关,只是他这三弟怕是也不例外。“三妹妹我可以送还给你,只要你交出调兵私印给我。”
“你做梦!”
“嗯?这么果断拒绝我,你要知道你已经不是第一次跌跟头了。你是不长记性呢还是存心跟我过不去?”喻荣柯眉头一皱,似乎对他这般斩钉截铁的回答感到非常不愉悦。
喻津言站起身来,很是厌恶他的教训,他看向窗外,淡淡说道:“别以为你这样就可以威胁到我,我向来不吃这一套。”
“拿调兵私印来换一个窈窕女子,你不亏才对呀,这不正是你贪恋的红尘美色吗?”
喻津言仍旧看向窗外,“宋清栀她不是红尘女子。”
“噢?三弟好像有点贪心,既想吃着家里的正牌夫人,又要坐拥外面的莺莺燕燕,我看,在做梦的人是你。”喻荣柯说话间也走到了窗边,看向他所看的方向,原来是两只黄鸟在树梢上呖咕呖咕的叫着,“语若流莺声似燕,可我怎么听着却觉得聒噪十分。”他利索的从腰间摸出了一把手枪,瞄着左边的那只雄鸟,子弹打出,随着“嘭”的一声响起,那鸟就绷直了身落到了地上,而右边那只仿佛受了惊,在急促振动翅膀的同时还飞出了几丝细羽,刷啦的就飞走了。
喻荣柯擦了擦黑洞洞的枪口,收回到腰间里,又啧叹一声:“你瞧,就连那鸟也知道,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这个道理。”
喻津言终于不再看向窗外,而是转过身来盯着喻荣柯,“若不是你的这一枪,又怎会有如此的结局?”
喻荣柯笑了起来,“它不懂事,吵着我了。”
喻津言说道:“枪打出头鸟,二哥的枪下向来都容不得阻碍你的敌人。”
喻荣柯满意的点了点头,“嗯,既然你懂,那就不用我大费口舌了。”
喻津言却单手插进了口袋里,义正言辞的说道:“就算我再说一遍也是如此,我绝不会拿一个女人和你做交易,你休想用宋清栀来要挟我。”
喻荣柯冷冷的笑着,“三弟果然有骨气,只是别怪我没提醒你,你这般不知天高地厚,可是要吃亏的呀。”他沿着书桌的边缘一直摸索着下来,“我真是不明白父亲大人他老人家是怎么想的,好歹我也是一位堂堂的将军,且不说平日里替他掌管军务,就拿我征战沙场多次来说,竟然还比不上你这个庶出在他心里的份量,连调兵私印都给了你。你说,我有什么道理说服我自己不去介意呢?”
喻津言打小最讨厌的就是有人说他是庶出,因为娘亲是偏房,自己是庶子,从他出生以来,上房的人向来都不待见他们娘俩,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来找茬,尽管娘亲一直劝阻自己不要去闹,但年少的他又如何能这般沉得住气。每次和喻荣柯发生争执后,父亲永远都不听自己的解释,哪怕不是他挑起的事端,上来也只是对他劈头盖脸的一顿骂,他生性又是极为倔强,纵使挨打挨骂,只要不是他的错他就绝不认。
今日喻荣柯却一再以他的身份来说事,换作平常,他早就以拳相待了,而此刻的他却十分的沉着冷静,不急不缓的说道:“父亲大人既然将这调兵私印给了我,那就是我的东西,二哥若有异议为何不直接去向父亲问个明白,反而要舔着面皮来找我这个庶出要呢?我若不给,你就要伤害我的人,这难道就是二哥这些年在军营里学到的东西吗?实在是寒了父亲的心。”喻津言这才明白原来他费尽心机是想得到自己手中的调兵私印,要说那喻荣柯的狡猾,确实是无人能及,竟以此来作为交换的条件。
“好,很好!三弟还是如此的能言善辩。你记住,今日我给过你机会,是你自己再度放弃和我谈条件的,他日你就不要怪我作出什么令你无法接受的事来。”喻荣柯从这一刻起算是明白了,这老三已经不是从前那个只懂风花月雪的风流公子了,他的野心竟是如此的大,这些年一直都在逢场作戏,骗过了所有人,原来都只是在蹈光养晦罢了,恐怕现如今的这般才是他的真面目。他多少心有不甘,又说道:“唐佑川……你不是想知道他是谁吗,不错,三义军这个罪名确实是我扣给他的。”
喻津言说道:“你为什么这么做?”
喻荣柯笑笑,说道:“嗯,你应该感谢我,若不是我发了这么一通报纸,你又怎么会知道三妹妹心里有个这么在意的人呢?”
喻津言揪起了他的襟领,咬牙切齿:“你都知道些什么?”
“我也不是什么事都去管的,至于他俩是什么关系,如何相识的,那你就该去问问三妹妹,也许她会告诉你。”喻荣柯甩开他的手,嫌恶的掸了掸,“噢……对了,虽然你没有和我达成交易,但念及你如此有诚意的登门拜访我,那我就再告诉你一个消息吧,营府监狱里,会有你想要的答案。”
喻荣柯从展柜里取出了一把枪,也许摆了很久没有用过,积了些灰,他拿着绒布轻轻擦拭,枪支散发着暗哑的光泽。因是从德国进口的好枪,即便放了很久,却丝毫不影响使用。他又从锁柜中取了枚弹夹,一并交到喻津言手里,说道:“既然要去监狱,自然少不了这个,不过要不要用就看你自己的了。”
喻津言静静的看着他,将枪藏进了腰间,轻轻的说了句:“多谢。”他向来知道自己的二哥视枪如军魂,虽然不知道他又要搞什么鬼,但看在给了把如此好枪的份上,尽管与他再不和,他还是道了声谢。
“这倒不必谢了,我是有私心的,毕竟我也不是什么好鸟。”喻荣柯走到门边,“时候不早了,三弟不是还有事要做吗?”
喻津言看着他,却没有走过去。喻荣柯也许看出了他的心思,又说道:“你放心,今晚你就能看到完好无损的三妹妹,我总不至于夺人所爱。”
喻津言没有搭腔,而是说道:“为何将枪给我?”
“我要你做选择。”
喻津言会心的笑了笑,果然还是那个凡事讲求利益的老二。不过关于喻荣柯提及到的营府监狱,他倒是有所耳闻,那里是专门用来收治逞凶作恶的乱党之人的地方。想必唐佑川就在里面,喻津言想了想,终究还是去了,他倒要看看宋清栀到底是为了什么人,竟要如此冲动的去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