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大家略带笑意地看着小娘子们迫不及待的讨论,等教室里嗡嗡声渐渐消失后,又道:”六艺中,从明日起,会有旁支的小娘子加入你们,根据你们自身的水平分为初级,中级,高级。每月底有一场考试,由六艺师傅把关,若是在连续三个月的考试中不及格,则必须要转为另一项六艺,此为轮番淘汰制。“
崔十二娘本来还打算时不时偷个懒,但现在想到自己若是六艺都被轮了一遍,那岂不是会成了崔家的笑话,当下就决定还是要好好地练习骑射。
再看看周围的小娘子,就连刚开始一脸不屑的崔三娘也是略微收敛了脸色,怕是也想到了万一不过,丢脸的情形。
崔十三娘从一开始便有些担忧害怕地看着崔十娘,皆因自从听到这六艺及其规则开始,崔十娘的脸色由一开始被容大家”为难“的不悦,渐渐转变为一种兴奋的潮红,到现在整个人都有些微微的发抖。
两者都令垂髫之纪的崔十三娘不由自主地害怕,她想了想还是轻轻拉拉崔十娘的袖子仰头天真地问道:”十娘,你可还好?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崔十娘正在幻想着自己如何在这乐学之中夺得头筹,崔十二娘如何考试不及格,这时突然被人打断,心里颇为不耐烦,看崔十三娘也是眉眼清秀,心中觉得这竞争对手又多一个,眉尖一挑,就对崔十三娘道:“说什么呢,你是不是在咒我,你才身体不舒服。”
说完扭过头,故意以崔十三娘刚刚听得到的声音低声嘀咕道:“小小年纪不学好。”
崔十三娘是四房唯一的嫡女,也是这一辈中最小的小娘子,从小娇生惯养,从没有人对她大声重话过,眼圈一红,眼看就要哭了出来。
崔十二娘早就注意到崔十娘这边的动静,眼见崔十娘就要将崔十三娘逼哭了,暗叹一声,实在不愿意之后传出三房欺负四房这种谣言。
这时见桌上的一摞藤纸,灵机一动,抽出一张,三两下折出了一个纸鹤,趁着容大家不注意,放到了崔十三娘桌上。
见这么一只可爱灵巧的纸鹤,微微的扇动着翅膀,突然出现在自己桌上,崔十三娘的注意力一下子就被吸引过去了,摸摸纸鹤,到底是小孩子,崔十三娘咧嘴朝着崔十娘笑了笑,低了头开始玩起了纸鹤。
崔十娘只觉得难堪,恨恨地看了一眼在她眼中多管闲事,装作好人的崔十二娘,心里琢磨着要怎么才能让崔十二出个丑。
今日因着是第一日女学,容大家并未多讲什么,而六艺要明日才开始,因此众小娘子在申时就被放了出去。崔三娘自然而然地第一个走出教室。
众奴婢都在外面一排整整齐齐地站着候着自己的主子。这时,只见崔大夫人身边的香袭突然出现门外,见了崔三娘连忙上前,禀告了句什么。
令谨只隐隐听得“尉公子,王公子和柳公子”,便见崔三娘脸色突然变得欢喜,急匆匆地领了自己丫鬟疾步跟着香袭走了出去,而崔五娘似也是听到了什么,眼神一转,也是拉了崔四娘就跟了崔三娘去。
崔十娘出来的晚了些,只看见四娘五娘正急急忙忙地朝着在石子路尽头走去,抬了下巴,仰视着略微比自己矮的崔十二娘道:“你知道她们都去哪里了么?”
崔十二娘装作思考了一下的样子,然后诚恳的回道:“不知道。”
崔十娘心里暗唾一声,觉得崔十二就是个棒槌,眼看崔四娘和崔五娘就要消失在石子路尽头,崔十娘一跺脚,提了裙角,不等菊儿就追了过去。
一瞬间,院子里的小娘子就只剩下手里拿了个纸鹤的崔十三娘,她略疑惑地看着令谨问道:“十二娘姐姐不去一起么?”
令谨摇摇头道:“姐姐不喜欢热闹,姐姐就想平平静静地生活下去。”
崔十三娘懵懵懂懂地点点头,又笑道:“十二娘姐姐,其实你不坏呀”
崔十三娘的话音刚落,本来和众奴婢一起站成一排的一个丫鬟一个箭步跨了出来,牵了崔十二娘的手,福了福身,就带着崔十三走出女学。
崔十二娘像是并没有听到一般,并没有反应,招了自己的丫鬟,慢悠悠地绕路回家。
等到所有小娘子都离开,这时从教室外的阴影处走出一直在默默观察的苓嬷嬷,她朝着从教室走出的容大家行了个礼问道:“这十二娘是发现了我么?”
十二娘对着十娘说出的那番话,似是说给十娘听得,又似是说给她听,也似是说给容大家听的。
“性有巧拙,可能伏藏,这十二娘内里藏秀,怕是众小娘子里看的最通透的。”容大家点评道。
苓嬷嬷脸上出现了难得的惊讶表情,容大家是真正在后宫中一路摸爬滚打爬到了女尚书的位置,眼光毒辣,看人若是稍稍差了这么一点,那今天都不可能活着站在这里。
苓嬷嬷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心里想着等会儿要怎么向小郭氏汇报。
令谨一边走着,一边觉得崔十三娘今天的那句话将之前她的猜测又推进了一步,抬头看着天边流动的云,想道,现在只差外公外面的证据,就能将所有的点连接起来。
自从知道除了裹儿,还有人试图阻止阿娘怀孕,令谨一直将目光锁定在阿耶的后院中,可惜一无所获。
而崔十一郎在柳崔氏接风宴的那一席话,让令谨将目光转向了四房。可这动机一项,她始终是想不通。直到昨日,她在翻《天启律》时,读到这么一条:“若成年男子已婚而无子者,得立宗亲中亲等最近之兄弟之子为嗣子”,一时间恍如天雷击中天灵盖一般,恍然大悟。
嗣子,是可以继承女子的嫁妆的,阿娘娘家乃是大富。
这时,从远方远远传来两个男子的声音,吓得令谨从自己的思绪中急忙跳了出来,拉了阿云阿巧躲在了两棵粗壮的松柏树后。“崔六,我跑,是不想和你们那群姐姐妹妹搅到一起,你跟着我跑什么。”
“王十八,我....我......是尽地主之谊,才不是......跟着你跑”另一个声音气喘吁吁地回道。
听到不是尉显业,令谨暗自松了一口气,于是悄悄探了一点头,只见正是自己的六哥和一个他年龄相仿的一个陌生的小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