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初七,人胜节
传说女娲初创世,在造出了鸡狗猪牛马等动物后,于第七天造出了人,所以这一天是人类的生日。这一天向来有戴“人胜”的习俗。
人胜是一种头饰,由剪彩为花,剪彩为人,可以用来来贴屏风,也可戴在头发上。
今年的初七,崔家大宴,答谢宾客。
阿巧正在帮令谨梳头发,一边感叹一边询问道:“主子头发真好,又黑又顺,不知道主子今儿个是想梳个什么发型?”
“双平髻,再贴个小燕子就行了”令谨想想回道。
阿巧脸上有些不同意,她可看见今儿个菊儿去领了不止一张金锡箔,怕是给十娘用的。
“哈哈哈,好了好了,你们想想,今儿个客人都是世家贵族,怕是每个人头上都贴着金锡箔,这一看过去,不太闪了么。”不知为何,令谨今儿个总觉得起来就心跳的有些快,她才不想出什么风头呢。
阿巧却认真想了又想,认同道:“主子说的是,那我这就给您梳头发。”
双平髻的编法,是将发顶平分两大股,梳结成对称的髻或环,相对垂挂于两侧。这种发式多用于未成年之少女。十分平凡多见。
因着简单,阿巧三两下就将头发梳好,又将剪裁好的一个金箔的小燕子贴在了令谨的发髻上。显得是俏皮而又灵动。
可配上这双平髻,显得令谨年龄看上去愈发稚嫩,倒是和十三娘的年龄感相靠近。
令谨本想和阿娘一起去,可朱颜“临阵脱逃“,派了辛嬷嬷给告诉她好好去玩,竟然连借口都懒得找。
于是又磨蹭了一会儿,提前吃了个点心,令谨这才带着阿巧和阿云慢悠悠地出了门。
今儿个的宴席是在崔家西边儿的芙蓉园,因着这院子有片曲折的水域形似芙蓉而命名。
芙蓉园离着令谨的院子不远也不近,令谨在刚穿越过来的时候,时不时便会跑来芙蓉园里逛逛,一来强身健体,二来这园子颇有一股子眉黛敛秋波,山明水秀的优美。
院子之大,池南每隔二十步,便有一座造型精巧的亭子,造型不一,亭上有匾,依次可见“紫云楼”,“彩霞亭”,“梅花弄”等风雅之极的名字。
池西则建了一座“杏园”,内建了一座三面观看的大戏台,大斗上施四根横陈的大额,呈额坊式的建筑。
平日里枋池中是可以撑画船的,之前未出嫁的长子长女,崔大娘在里面栽满了千叶红莲,夏夜香风率一二十里不绝,引得当时文人骚客赞不绝口。
令谨踏入院中,不出所料,今儿个大家的打扮甚是争奇斗艳,望过去只觉得金光一片。
就连小郎君们,也是多有在头发上打扮。
这年代,男子都追求肤白玉官。
令谨先是朝着池南的亭子里看了看,发现除了家中姐妹,竟无一人认识的,摸摸鼻子,抬脚朝着杏园走去。
杏园的人不算多,大部分的人今儿个来,可不是为了看场戏而来。
寥寥无几坐着的就是个几个小娘子,怕也是不知道是不是懒得出去交际。
找了一个边角的位子,令谨默默坐好,上面正演着苏中郎。
这戏虽荒唐,不过是看着男扮女装的中郎妻子被女扮男装的苏中郎追着打,动作滑稽,逗个乐子。
令谨默默地看了一会儿,正觉得这戏真是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打算叫了丫鬟一起离开。
岂料天降横祸,不知从里走来一个吊三眼,颧骨横露一脸刻薄相的小娘子,端了一杯水突然泼向令谨,茶水滚烫还冒着热气,幸好令谨心怀警觉,站起来就是往后一窜,这才没有烫到。
吊三眼小娘子泼完后,毫无诚意地冷笑道:“哎呀,刚才没看到这儿有人。谁让你这么不显眼呢?”
令谨因着窜的急,一不小心就跌在了地上,所幸穿得厚,只是看上有些狼狈。阿云和阿巧连忙上前想将令谨扶起来。
这时,不知从哪里窜出来几个丫鬟,硬是把阿巧和阿云拦住,只见随后款款而来的几个小娘子更是将她围住,带头的正是崔三娘和崔十娘。
十娘见令谨灰头土脸地坐在地上,在旁附和道:“啊呀,这不是十二娘嘛,你坐在地上干什么,快起来吧,难道还等着黄三娘过来扶你么?你可真是容易跌倒。”
黄家虽依附于崔家,可黄三娘的祖父是随着崔浩一路走来的得力手下,据说在战场上为崔浩挡过箭,因此在崔家人人都给黄家人一分面子。
崔三娘今儿个一早就被崔十娘缠了上,本想直接让她滚,可崔十娘竟然透露,尉显业,她的尉郎竟然单独给十娘发了福贴。
可崔三娘见十二娘扎着双平髻,幼稚普通地犹如孩童一般,心里的戒心早就消了一大半。
不过又想起以前这个妹妹的花痴情景,还是忍不住刺了十二娘一句:“十二娘,这次是你幸运,下次再惦记着不属于自己的东西,就不是一杯热茶这么简单了。”
崔十娘在后面看的大乐,就差嘴没咧在耳背后了。
唯一不满的便是令谨整个人呆呆的,一点反应也没有,若是令谨胆敢反抗或者顶嘴,今天她崔十娘保准让她吃准了苦头,日后还要顶一个忤逆长姐的名声。
只见崔十娘眼睛一转道:“说不定,是母亲教的好呢。”这母亲二字被崔十娘说出来可谓是阴阳怪气。
黄三娘接过崔十娘的眼神,故作惊讶道:“是那个商妇么?”
崔十娘见令谨还是没有反应,正准备继续嘲讽,一阵清脆的声音传来道:“黄三娘,你可知慢人亲者,不敬其亲者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