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都退下。”崔五娘对着周围的侍女命令道，可站在令谨身后的阿云阿巧却硬是没动。

崔五娘见身边的奴婢都陆陆续续地退下，又见令谨身后的两个丫鬟还杵在那里，不耐高声道：“你们怎么还不退下。”

一边着，她头上的掐丝双开牡丹金簪子一边抖了又抖，在阳光下反射出金光，射的人心慌，晃的令谨干脆闭了眼。

令谨晾了崔五娘几秒，这才睁开一双眼，不紧不慢笑着对自己的两个丫鬟道：“下去吧，五娘是我的姐姐，崔家的女儿，不会像黄三娘上次那般不知礼数。”

崔五娘本在火头上，先是被这么一晾，然后又听到令谨明暗中提到礼数，气势已经弱了下来。

又听到令谨提到黄三娘，想到黄家的状况，好像就是因为家风不正，惹出了这些祸端，气势更一顿。

令谨见自己的话达到了目的，又等着两个丫鬟走到了远处，却还是一脸谨慎地望着自己方向，令谨这才又笑着朝五娘行了个姐妹礼道：“五姐姐，四房和二房向来并无什么过节，我更数次暗中相助四娘，不知道为什么今日五姐姐对我有什么不满？”

听到令谨如触刀直入，崔五娘的脸色竟然好了许多，一双漂亮的柳叶眉恢复了平日的弧度，不得不令谨已经在崔家逐渐锻炼出来见人人话的本领。

令谨通过多次观察发觉，崔五娘虽然和崔二娘相像，也在骨子有嫡出的骄傲，却不喜旁人谄媚。

就像之前在女学，不卑不亢反而赢的崔五娘的尊重。

因此令谨这番单刀直入的询问，反而是对了崔五娘的胃口。

崔五娘火气稍降，抿抿嘴道：“我是来给你提个醒，郭大郎不是你可以肖想的。”

令谨一脸莫名其妙，她连郭大郎是方是扁都不知道，什么肖想，因此也不客气道：“我不认识什么郭大郎，更何况肖想。”

崔五娘一愣，可见令谨一幅坦荡荡的茫然，语气迟疑道：“可郭家透出消息想纳你为妾。”

什么？！令谨背后一凉，什么时候郭家看上了她，不对，令谨脑子一转，怕不是因为看上了她，而是觉得正妻之位给别人更好，而自己则是个维系关系的棋子。

想到这里，令谨心里一阵后怕，她虽然是个庶出的嫡女，可在这些世家看来，也是个有用的棋子。

她之前隐约猜到崔浩如此培养她怕是有大用处，可她也有信心入局，作为一个棋手，而不是棋子，像是王十八郎，便是她选好的未来夫婿。

可她从没想过在成为棋手之前，竟然会有人便打起了她的主意，这也是她这段时间被朱颜怀孕之事分了心。

若是其他世家便算了，可偏偏是郭氏的娘家。若是郭氏开口，崔浩是极有可能将她舍去。

若不是今日崔五娘，等到郭氏被动，这棋局就僵住了。到时候想要再破这个棋局可就难了。

见对面的令谨似乎是被这个消息吓呆了，崔五娘这才有几分真正的相信这个妹妹是不知情的，因此情绪又更平稳，道：“郭家夫人前几日来拜访祖母，恰好我阿娘也在，听出郭家透露出联姻的意愿，又自己的儿子郭大郎对崔家的十二娘一见钟情。”

令谨刚一回过神听到崔五娘的解释，在心里暗骂这个郭大郎简直是个混蛋，郭家也不是什么好东西，明明是背后打着什么主意，却偏偏要将自己这个女子推出来当挡箭牌。

想到郭氏心里恐怕对自己已经有些猜疑，之前的讨好怕是前功尽弃，不免神色有些暗暗的，抬头见崔五娘，脑子中却忽然闪过一个问号，这事儿关崔五娘什么事儿。

这时又听崔五娘轻咳一声道：“若是你并未对郭大郎搞什么把戏，那你就不必烦恼。这事儿也不是你管得聊”

令谨只见崔五娘在提到郭大郎时，语调不自觉的地便温柔了两三分，心下顿时明了，崔五娘怕是相中了郭大郎，忽然也明白今日早上崔二夫人对她不咸不淡的反应。

崔五娘完，见令谨并没有什么反应，正打算离去，令谨心思忽的一转，脱口而出道：“郭家怕是打得其他主意。”

崔五娘是什么性格，比起四娘来要更加的杀伐果断，当日在女学中的回答便可略知一二。令谨自己不好过，那她便要让令她不好过的人过得更不如意。

只要崔五娘对郭大郎有情，那便好办了。

崔五娘果然立马站住，半身微侧，修长的脖颈一扭，双眼凝视着令谨。

令谨又解释道：“我和郭大郎素未蒙面，却传出郭大郎钟情于我，只怕是郭家心中对着另外的贵女有想法。”

顿一顿，苦笑道：“我作为一个庶出的嫡女，不过就是个挡箭牌。”

令谨特意用郭家代替郭大郎，又在言语中将自己放低，果然崔五娘的脸色变得好了很多，喃喃自语道：“其他贵女？”

“嗯，可郭家处于某些原因，不确定对方愿意和自己联姻否。”令谨想想，又慢慢加上自己的猜测。

这猜测不无道理，郭家虽目前无人在庙堂，可一连嫁两女给崔家，其中一位是崔家的当家夫人，有胆子拒绝和郭家联姻的世家，屈指可数，家中有适龄婚嫁的便更少。

崔五娘自便在这贵女圈中，得了令谨的助力猜测，心念转了又转，竟然猜到了郭家的目标正是王家那位贵女。

崔五娘心中有了答案之后，反而莫名的镇定下来，又道：“今儿个是我失态了，过会儿会给妹妹你送些赔礼。“

完延续她一贯的作风，不等令谨的回应便离开。

令谨心中还在发寒，倒不是因为崔五娘的表现，而是这次自己差点就被人卖了。

令谨慢慢地走向自己丫鬟，斑驳的阳光洒在她的影子下，留零点温暖。

可心中冷笑，郭家，是么？她这不识青高黄地瘦的女子，还就准备来摸摸老虎屁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