囚车在一座山脚下停稳,车头正对着一个白底黑字的牌子,上面了无声气地写着:某某市第一特殊人才培训学校。
肖灿透过车窗向外看去,刹那间凄惶的心里,居然升起一股毫无来由的温情和安全感。
“真像我上过的那所中学!”他自嘲地在心里说着。
的确,第一特殊人才培训学校的建筑风格,就是给人以这种错觉。粉刷得雪白的墙壁,红色的琉璃瓦,尖顶的屋檐,带着中式的复古,真像极了一所文明而又朝气蓬勃的学校。
所不同的是,超高的围墙,出奇的安静,却给人以森严的威吓,让人由然想起它的真实身份。
“真是一个寂寞的地方啊!”肖灿被队员拖下车时,四周睃了一眼,发现除了这个培训学校,方圆几公里内没有人烟。就连远处的公路,和路上的车子,似乎都在刻意躲开这个不详之地。
“老黄,好久不见啊。”进了培训学校的大门,一个满脸皱巴巴、一口牙齿却整齐雪白的中年队员迎了出来。
“赵队,给你送新货来了,不过对不住,只有这么可怜巴巴的一个。”押送肖灿的队员说。
“瞧你这话说的,好像犯罪的人越多,我就越开心似地,我还巴不得你们永远都不要再带人来我这里呢。”两人寒喧过,又笑了一会,赵队这才把眼睛在肖灿身上蜻蜓点水地扫了一眼,问老黄:“犯的什么事?”
“绑架。”
赵队一双沧桑的眼睛呼地一声睁大:“一个人!没有同伙吗?“
“这就叫人小鬼大,一个人,没有同伙。据说,受害者还是他老板的女儿!“
“他老板的女儿?“赵队问了这一句,目光在老黄脸上上下跳动。
“是啊,怎么了?“老黄似乎明白对方在想什么,忍不住先笑了。
“既然是这样,除了绑架,没有再犯别的吧?“赵队还是把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这个赵队你就要问当事人了。呵呵呵呵……“
肖灿听他嘴里有些不干不净,忍不住插话:“如果我说,这个案子不是我做的,你们信吗?”
赵队一声大吼:“给我闭嘴!搞清楚,这里是培训学校,不是法庭。来了这里,就老老实实蹲着,等法庭的判决,知道吗?”
“哦,知道了……”
赵队见肖灿认错,又对他怒目而视了好一会,才带两人走进一间屋子。
肖灿刚跨进门,还没看清屋子里的陈设,又听赵队大吼一声:“蹲下!”
“啊?”肖灿有些发愣。
“蹲下不会吗?”赵队作势就要上来踢他一脚。
肖灿慌忙做个上厕所的动作。只是没有脱裤子。
“靠墙!面壁!双手抱头!”
肖灿像条训练有素的狗一样,一个个动作照做了。
“都到了这里,还不老实!”赵队嘀咕一声,便和老黄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说的什么,肖灿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只在心里想着,“这是在等什么?不会让我在这里蹲个一天一夜吧?”
过了一会,肖灿听到赤脚走路的声音,回头看去,从里面一个黑暗的屋子里,走出两个赤啊条条的身影。
起初肖灿还不敢相信,这两个人竟然在这众目睽睽之下脱啊得这样,目光上移,赫然看见两个光啊屁啊股。
“搞什么?难道来这里的人,都没有一点羞耻心的吗?”肖灿正在狐疑,赵队宏亮的声音再度响起:“该你了,进去吧。”
“啊?”肖灿不知道他说的“该你了”所指何事,侧过身来以询问的眼神看着他。
“进去啊!”赵队又吼,“还要我来给你一脚是不是?”
肖灿慌忙站起来,从身后走出过裸休的黑门里钻了进去。
“把衣啊服啊脱了!”进去之后还没看见人影,就听到这一声没头没脑的命令。
肖灿稍一迟疑,立刻遭到一顿呵斥,意思好像说他老油条,欠打之类的。肖灿心中无限憋屈:我只是不懂你们的规矩,跟老油条不老油条沾得上边吗?
他不情不愿、慢慢吞吞地把身上的衣服一件件脱下来——事实上现在盛夏天气,全身上下,总共也只穿了三件衣服。
当他脱了上衣,再脱裤子时,本来可以内啊裤外裤一起脱,可是他偏偏分了两次。这一来,又挨了一顿骂。
在被问了有没有传染病、有没有吸啊毒等等一系列莫名其妙的问题之后,又签了一张表格,才终于被赶出来,领了校服被子、以及一些简单的日用品。
随着赵队一声轻描淡写的“进去吧“,肖灿的牢狱生涯正式开始。
接下来的几分钟,走过些什么路,见过些什么人,肖灿自己都不记得了。他的脑子处在一片混沌中。直到身后有一扇门“哐”地一声关上,四周响起金属的回声,肖灿才稍稍清醒过来,睁开眼睛打量所面对的一切。
那是一间狭长狭长的房子,一带上下两层的通铺,足可以睡二十余人,占据着房子三分之二的空间。靠里面的角落,还有一个湿淋淋、臭熏熏、无遮无掩的厕所。
整间房子充斥着说不清道不明的臭味,让人一走进去,就仿佛感到自己变成了一只下水道里的老鼠。
“看他的眼神,好像很嫌弃咱们啊。”通铺上层,一个小个子率先开口。
“是吗?既然嫌弃咱们,干嘛自己又跑到这种地方来?”另一人阴阳怪气地接口。
“我去问问他!”一个低沉果决的声音,刚说完这一句,就听咚地一声,一个人从二层跳下,气势汹汹地朝肖灿走来。
听他这落地的阵势,肖灿看都不用看,也知道来人体型健硕,身手矫捷。
“怎么进来的?”那人径直走到肖灿面前一尺左右的距离,像只斗鸡一样,和肖灿眼对眼、鼻对鼻,挑衅地逼视着他。
“赵队带我进来的。”那人的鼻息和口臭弄得肖灿只想呕吐。但他没有躲避,也没有后退,眼神平静地直视对方,保持着不卑不亢。
“哈哈哈哈……”床铺上和地上的人笑炸了锅。
“他说他是赵队带进来的,看来还是个关系户哦。”
“别小看他,他可是后面有人的。”
“赵队,了不起的大官啊,你们要小心点!”
说着,又有三五个人,天上的乌云一样,围向肖灿。
“特么你耍我是吧!”正对肖灿的斗鸡没有笑,而是更加凶狠地看着肖灿,提起两只醋钵大的拳头,捏得嘎嘣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