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去哪？”回到车上，肖灿只是担心苏队员不好意思先开口说话，才问了一声。

“找那个姓叶的，小宋你指路。”

“好！”小宋这时候也不敢嬉皮笑脸。答应一声，身体前倾，全神贯注盯住前方的路。

小叶住在靠海边一个村庄，车子七弯八绕，穿街过巷，直走了一个小时，小宋才一指前方：“就是这里，那栋没有装修的红砖房，他住在一楼。”

那是一座普通的民房，已经是最靠海边的民居，前后的门都开着，透过穿堂，可以看见雾蒙蒙的海面。

车子又向前开一段，已经没路了。四人下车，离那所红砖房只剩十几米，中间隔着一片黄土和荒草，像是有人要在这里打地基建新房的样子。

小宋有些为难说：“你们进去吧，他就住在靠海边那个门旁边一间。他最近也没工作，这时候应该呆在房间。我就不进去了……”

“你为什么不进去？”老高问。

“我和他是老乡，要让他看见，不是骂我一辈子叛徒？”

“少废话！”苏队员哪管那么多，把他推在前面说：“带路！”

小宋没有办法，只好拔开荒草，走在前面。

“队员来了，队员来了，来抓我们了，快跑啊……”三四个小孩子玩耍到门口，正巧看见一行四人，叫嚷着跑了进去。

“快！”苏队员两步跨到前面，“别让他也跑了！”

“我去前面包抄！”老高从斜刺里跑了出去，打算绕过山墙去堵前门。

就在这时，房子里“吱呀”一声，一扇木门打开，一个人弯腰探出半个脑袋，朝后门看了一眼，转身就跑。

“跑了！老高，快，堵住前门！”苏队员大叫着，拼命加快步伐。

可是老高冲在前面不远，这时才到山墙，哪里来得及堵前门？

“要是让他跑到海边，在那些礁石中间躲藏逃蹿，可就难抓了！”苏队员想着，一脚已经跨进后门。可就在这时，一个人从后面扳住她肩膀，将她一推，接着从眼前闪了过去。

“站住！”苏队员背靠门框，一手探向腰间的武器。

她意识到发生了难以控制的变局。

“肖灿你想干嘛？”等她把枪拔出来时，那个人影已经抹过前门不见了。这时她也才反映过来，推她那一下的，不是别人，正是肖灿。

“好大的力气，好快的速度！”苏队员不敢迟疑，提枪追出来。

等她冲出前门时，老高也刚从旁边杀到，两人差点撞在一起。

老高略感吃惊地看了一眼她手中的枪。

苏队员并不多作解释，侧头找肖灿的身影。他已经在两百米开外，和小叶一前一后，都到了海堤边缘。

“站住！都不许动！”她举枪向两人瞄准。“再动我开枪了！”

可是小叶纵身一跳，率先跳下海堤；肖灿更不迟疑，跟着跳了下去。

“坏了！”苏队员沮丧地放下枪，拔腿又追。

可她刚跨出一步，就惊呆了。

小叶的身体像只蔫头巴脑的老母鸡，以跳下去的姿势，又飞了上来。那情景就如同视频回放一般。

紧接着，肖灿也一跳上堤，一把拿住小叶后颈。

“跑什么！”他拿住小叶后颈的手松开，反过来就是一耳光，接着一探，却又将他稳稳拿住。

别看小叶比他高了半个头，体型也比他大出一圈，被他拿在手里，就如同玩一株枯草一般。

“你、你、你是、是谁……”小叶被打的那边脸迅速高高肿起，留下五个手指印。想起对方刚才如天神降临一般的威风，忍不住两腿发抖，牙关打战。

“你看我是谁？这么快就不认识了吗？”

“你是……老马的同事，肖肖肖肖灿？”

“认出来就好。知道我找你什么事吗？”

“不、不知道……”

“我来感谢你。”

“……”小叶狐疑的溜了肖灿一眼。

“感谢你当时给我车钥匙，让我逃跑。”肖灿皮笑肉不笑地看着对方。

“那你还打我？”小叶这时头脑乱成一团，说了这句，却又觉得不对，想起来为自己辩解：“不是，那件事情，都是老马的安排，跟我没有关系呀，我们根本不认识，我何苦害你？”

“那你告诉我，老马在哪里？”

“他不是在名皇酒店上班吗？”

“他要在名皇酒店好好上班，我们还需要来找你！”肖灿抬起另一手，就要再给他一耳光。

“啪！”他手还没落下去，自己脸上先着了一声脆响。

肖灿定睛一看，除了苏队员还有谁？

“你……干嘛打我！”

他拿住小叶的手不得不收回来，捂住自己火辣辣的脸。

“防碍公务。”苏队员平淡地解释一句，不再看他，解下手铐，直接铐在小叶手上，这才问：“你就是叶虎？马长连今天有没有来过这里？”

“你凭什么铐我？”小叶见来的是个女队员，抬高了声音，但一想到肖灿还站在前面，又显得外强中干。

“你涉嫌与一宗绑啊架案有关，现在正式逮捕你。说，马长连在哪里？”

老高这时才赶到，看见肖灿捂着脸不住揉搓，心里想笑，虽然极力克制，嘴角还是有些跑偏。

肖灿见他幸灾乐祸，回头看他的眼神，有几分惊讶，又有几分震怒。

老高忙转过脸去，假装看海，一幅很动情的样子，好像心里正在哼唱：听——，海哭的声音……

他虽然无心看海，对脚下的海堤却很感兴趣。探头朝下一望，惊得头顶的帽子都差点掉下去。

这海堤少说也有三米高，肖灿一跳便上了堤，这份弹跳能力，已经是世间罕见；而叶虎一百四五十斤的身躯，看样子正是被他徒手抛上来的，这份力气，岂不是足以惊世骇俗？

但这怎么可能呢？

一个人发了半天的愣，他终于忍不住拍拍肖灿的肩膀，问：“刚才你跳下去之后，又从下面自己跳上来的？”

“是啊。”肖灿依然揉搓着他发烫的脸说。

“那他——”老高一指小叶，“又是怎么上来的？不要告诉我，是被你扔上来的。”

“是啊，就是被我扔上来的。”

“怎么扔的？”

肖灿手臂斜斜朝上一甩：“就是这样扔的。”

“什么？一只手！？这怎么可能？”

“爱信不信。”肖灿懒得跟他啰嗦，回头听苏队员审问小叶。

“我最后问你一遍，马长连在哪？你最好老实交待！”

“我真的不知道啊！这狗日的，要跑路也不跟我说一声，只顾着自己跑，真他妈不是人……”

“不说是吧？你不说，抓不到马长连，你就是这起绑架案的主犯，判你个十年八年都不为多。”苏队员有点像是在忽悠三岁大小孩。

“啊？我不是主犯，我什么也没干！我只是负责把钥匙交给肖灿，我根本没参加绑架，队员叔叔，不是，队员婶婶，你不能空口说白话诬陷我！”

听到“队员婶婶”这个称呼，肖灿忘了脸上的疼痛，张口大笑起来。

苏队员回头，眉心一沉，大有再给他一耳光的架式。

肖灿忙退开两步，保持安全距离，这才说：“我警告你，再打我耳光，小心我把你扔海里去喂鱼。”

背后老高把他肩膀一扳：“人家正在审案，别插科打诨的，严肃一点。”

苏队员冷笑一声：“诬陷你？谁能证明我们诬陷你？我告诉你，抓不到马长连，你就替他顶罪。但要是你肯配合，我们根据你提供的线索将他抓捕归案，还可以把你转作污点证人。那样，不但你的罪名减小，你的刑期也可以大大缩短。”

小叶眼珠子在眶中打转，显然已经动心。

“你们有没有去找过余儿？”

“余儿？”

“上次在酒店吃饭，肖灿也见过的。他们是相好……”

“他们？相好？”苏队员一指肖灿。

“不是，是马长连和她相好。他就算要跑路，也一定会去见她一面。你们去找她，保证可以问出来！”

“她在哪里？”

“我知道，我给你们带路！——这样算不算提供线索？”

“那要看对于破案有没有价值。”

“有，必须有！”